土木堡之战最大的危害,就是成建制地消灭了明朝一个统治集团:武勋贵族,简称勋贵。
要知道,重八哥起家的班底,就是他那帮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哥们,虽然后来被重八哥下死手杀的几尽团灭,但总有那么一小撮幸存活下来的,在加上朱老四靖难时又涌现的一批精英武将,这些人共同组成了大明很有特色的一个统治集团:勋贵。
勋贵集团和文官集团,在英宗之前,地位是不相伯仲的,当时文官们的地位,还没高到让大明武将们低三级的地步。文官和武勋的抗衡,是当时的政治面貌,而那时的太监们,还在内书堂里努力读书哩。
勋贵和文官之间的转变,便是土木堡之变了。
等大战落幕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瀛,驸马都尉井源,平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遂安伯陈埙,修武伯沈荣,都督梁成、王贵……整个大明王朝武将中枢,几近一扫而空。这些成年勋贵们的死,让勋贵集团从此直接断层,青黄不接。
当然这场大战文官集团也死得不少啊,尚书、大学士、六部官员,死了也有上百人,但不要忘了文官集团可是有三年一考的科举可以补充,而勋贵们呢?死一批,就只能等还在那些还在玩泥巴的少年勋贵们长大。
等少年勋贵们可以进入大明这个政治斗兽场的时候,早已经过去数十年了。大明朝的政治,早就不是他们能玩得转的了。
就在这时内书堂的太监们高喊着‘知识改变命运。’的口号。
隆重的在大明政治舞台上粉墨登场,并且他们逐渐成为了大明朝举足轻重的一股政治势力。
而朱翊钧的教武堂的武将,配上三大营的士兵的做法,傻子都能看出来:皇帝是想培养新的勋贵集团。
明白这点,就能理解马芳的潜台词:皇上啊,别折腾了,别在这儿做梦了!大明的文官们,是绝不会允许第二个勋贵集团出现的。
就算是那帮老勋贵们也不一定支持你,因为他们会面临重新洗牌的危险。
朱翊钧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马芳,马芳被这目光看的头皮发麻,有些发憷,但他又不能不说,皇帝这做法是取乱之道,弄不好会天下大乱的。
其实朱翊钧根本不明白马芳的意思,他只是没感情地表演工具。真正懂得秦川,在思考着。
良久,朱翊钧才缓缓说道:“爱卿,我大明卫所如何?”
大明军制,是朱重八创立的独具特色的卫所制。皇帝独揽军事大权,并且在全国重要的地方设立卫所,军丁代代相继,分给田地,军队的给养完全依赖于军户屯田。
但是发展到明朝后期,由于大批屯田被豪户、将校侵占,商屯亦因为“开中法”遭到严重破坏而形同虚设,彻底废弛,军户生活在贫困边缘,开始出现大批逃亡,更有甚者以乞讨为生,卫所处于崩溃的边缘。
马芳望着面无表情朱翊钧,看不出是哀是怒。但这话又直指皇祖,让他如何答话?
只听朱翊钧接着说道:“永乐朝京营劲旅七八十万,元戎宿将常不乏人,军官不过二千余人。而今一卫军士不满千余,一千户所不满百余,额军不足,军官却达八万二千余员!”
“且卫所军士大多逃亡,但士卒逃亡,军饷却不见递减,且更募新兵,循例递加,又得新饷!洪武朝军饷不过五十万两,到如今以接近百万两!朝廷何堪其重!”
这些马芳心里何尝不明白,卫所制度虽然弊病不少,但还能维持下去。但倘若卫所制度崩溃,大明朝的根基就得动摇,犯不着冒天下震荡之险啊。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马芳不得不开口劝朱翊钧,可不能让皇帝把江山玩崩了,“陛下,军制万万不可乱改,弄不好会天下大乱的啊。”
朱翊钧看了一眼马芳,“爱卿放心,朕心中知道轻重。军制朕不会乱改,但庚成之变犹在眼前,虽说如今大明与蒙古握手言和,但蒙古亡我之心不死,朕不得不做堤防。”
“再则朕欲如成祖一般,解天下倒悬之苦。为此朕绝不吝啬封侯之赏,望爱卿努力,爱卿子孙也可世享其福!”
马芳当即说道:“臣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不负陛下之期许。但教武堂一事还望陛下慎重,若是陛下想要选拔武将,可以将三年一试武举的变成一年一试。”
朱翊钧纳闷了一年一比,文官能同意吗?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武举一年撑死了只能有十几人入选,而且这些人会被打散了分落在大明各个角落,根本不可能拧成一股绳,组成一股势力。所以文官们根本不会在意。
但教武堂不同,它可以大规模的招纳成百上千人,而且势必会成为一股势力,因为他们有着天然的纽带关系。这才是文官不能容忍的地方。
朱翊钧瞪了眼,这个不识趣地马芳,说道:“朕意已绝,爱卿莫要多言了。”
马芳看了眼朱翊钧,将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吐了回去,换了句话说道:“既然如此,那末将必将竭尽全力,为圣上将这个摊子支起来。”
朱翊钧赞赏地瞧了马芳一眼,兴高彩烈地将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一一颁布。
我们都知道,古代皇帝是没有任何隐私权的,你想想就连洞房花烛的时候,都有几十号人围着伺候皇帝。就这?皇帝还敢奢求有隐私权?给你个枕头,做梦去吧。
因此发生在乾清宫的这幕,没用多久,满朝文武大臣都知道。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雪花般的折子立马堆满了皇帝的案头。
大体的意思只有一个:整顿三大营我们没问题,但创办教武堂,对不起,恕我们不能苟同,皇帝你还是收回成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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