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军开始出发,瑄珩才冷着一张脸上了马车,递给我一张纸条,是师父的字,师父已经酿制了第一批百花酿,酒香十里,怕黎山的人偷喝,日夜看管,将我继续托付给瑄珩,三个月后的中秋节,让瑄珩带我回黎山,看看热闹。
我将纸条小心收好,嘴角上扬,师父,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进入京郊,大军就地整顿,分散回营,卫柏希与瑄珩需要进宫面圣,派人送我回晋安侯府,路过桑槐的囚车,他将我叫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圣女可否听桑槐讲个故事。”我挥手,侍卫退到一边,他继续说:“圣女可知,为什么羌族以飞鸟为图腾。
无需我回答,他陷入了回忆“五百年前,羌族先祖,只是一介布衣郎中,无意间在这羌山之中发现了神幽草,凭借神幽草,救了很多人,便将家搬至羌山,专注于炼药。怀璧其罪,官兵很快包围了羌山,先祖手无缚鸡之力,是封业驭飞鸟,以一人之力,破千兵围堵,救了先祖,也是封业向太祖皇帝举荐先祖,不仅让先祖随行建功立业,而且帮助先祖夺得羌山,建立羌族,跻身六大世家,福荫子孙。大姜初立,封业蒙难,先祖也曾冒死觐见,奈何羌族基业浅薄,不仅没有帮到封业,反而受制皇家,成为威胁封业的筹码,封业自杀,先祖回到羌山,立下族规,以飞鸟为图腾,希望羌族世代铭记封业大恩。”
我冷笑:“见识了皇家薄情,无力反抗,良心不安,就将情感寄托在飞鸟上,聊表慰藉,呵呵……既然如此,七年前,为何要抢祈灵珠?”
他望向天边,流下两行浊泪,停顿片刻才开口:“神幽草有奇效,可以综合各类草药,成为药引,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羌族世代研习,救过的人不计其数,可是神幽草产量越来越低,历代族长遍寻天下,找不到任何一株,没有了神幽草,羌族的医术成为空谈,封灵问世,祈灵珠重启,先祖随封业出生入死,族志上记载了封业所有结界的布局,三皇子找到我,承诺我,只要破了封氏长老设下的结界,他便保我羌族千秋万代。”
我不自觉的收紧拳头:“你同意了?”
他慌乱解释:“不,祖训不敢忘,但三皇子找到了可以挽救神幽草的方法,我不得已,圣女,我不得已啊!”
我了然试探:“三皇子说的方法就是以鲜血浇灌?你信了?”
桑槐颓然靠在囚牢的柱子上:“桑槐不能让羌族百年基业毁在我的手里啊!我按照三皇子的方法,神幽草果然一天比一天茂盛,那时我就在想,背信弃义的罪名,就由我一个人担着,只要神幽草还在,羌族还在,纵使入不了轮回,生生世世赎罪,我也甘愿,哈哈,哈哈,报应啊,封氏主脉灭族,神幽草日渐凋零,无论我杀多少人,放多少血都于事无补,报应啊,这都是报应,桑槐,死不足惜!”
我收敛自己的怒气,尽量保持平静,我是身在局中的旁观者,看得清却又挣不破:“桑槐,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药,可以让人、畜、花草在短时间之内生机焕发。”桑槐突然握紧铁牢的柱子,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我继续平静的告诉他:“你可知活人的血,是那药最好的容器!”
桑槐双眼布满血丝,大声呵斥:“不会的!是报应,是先祖对我的报应!”
冥顽不灵:“报应?呵,桑槐,你们羌族,五百年前以医术闻名于世,救过多少人,到了你这代,将全族托付给一把杂草,堕落到连这么简单的把戏都看不出,哦,或许,并不是你猜不到,而是想欺骗自己,在祖宗基业与医者仁心之间假意挣扎,装出一副备受煎熬又身不由己的模样,安慰自己已尽全力,呵呵,桑槐,个中滋味,你自己慢慢品吧。”
桑槐动了动嘴角,瞪大眼睛,却没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再见到他,封业,那时你的意识还在祈灵珠内,不知看到桑槐破结界时,心中该如何悲凉,你不曾后悔以身殉道,那你是否后悔扶持了萧氏皇族,是否后悔救了羌族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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