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庆不管邵洪波已经发出的拒绝信号,他的耿直劲上头从来都是撞破南墙也不回望。
“书记,外面都在传蓉生要被开除了。是真的么?”
邵洪波面色一凛,斜了杨世庆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回道:“一个个的闲得慌,怎么?都着急坐洪主任那个位置呢?!”
“那没有。”杨世庆一脸认真,仿佛听不出邵洪波言辞里的戏弄,急慌慌地说:“书记,昨天是我儿子弄得洪主任有些难堪,她要是心里不痛快,我可以跟她道歉。”
“跟你有什么关系!”邵洪波不想再跟他纠缠,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对楚蓉生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了?!”邵洪波顶烦杨世庆这种一根筋的人,做事是一流的,做人简直是蠢笨。他下意识就把洪主任那套说辞搬出来,低吼道:“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我们国有单位的职工更应该给当地人做表率,他楚蓉生已经有一个孩子了!男孩女孩一样好!”
末了,邵洪波端起茶杯饮一口水,见杨世庆脸上憋得发红,骂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书记!不是男孩女孩的事!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邵洪波的斥责非但没把杨世庆骂走,反倒引得他喊了出来。邵洪波心里一惊,复杂地盯住了他。
杨世庆自觉态度不好,他下意识向办公室外看了看,又将门紧紧关上,压低了嗓音祈求道:
“书记,您又不是不知道,知颜是抱养的,又不是亲生的。”
邵洪波心想他能不知道么,杨世庆想说的话正是他想要告诉给洪春芳的。但洪春芳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说省内的出生率全国倒数第一,上头下了死命令。之前还是“普及一胎,控制二胎,消灭三胎”,现在直接就是“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洪春芳不是个好相处的,邵洪波想能公事公办就公事公办吧,欠了这样一个人人情,往后恐怕有的还。
所以这两天邵洪波见楚蓉生都绕着走,就怕他来找他理论。邵洪波是个心软的,最怕别人淌眼抹泪,每每遇到类似的委屈时刻,最后总要通融化小。
他这样的个性有好人缘,也容易招恶狼。洪春芳怕不就是上头派过来盯着他的,邵洪波也快要退休了,他只有一点点私心,想着能光荣退休就好。
可是,杨世庆又开了口。
他说:“楚蓉生是不对,但他想和陈彩云有自己的孩子,也是情有可原。我想八成也是个意外,毕竟他两个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过动静。”
杨世庆见邵洪波紧抿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茶杯,又添上了一句颇为揪心的话。
“您平常也是最喜欢申申的,那丫头招人疼。手心手背都是肉,就是阿猫阿狗,养了六年也有感情,楚蓉生总不能真把她扔了吧。”
这句话确实打动了邵洪波,他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含混低语了两句:作孽。
邵洪波叮嘱杨世庆不要跟着外面那些人瞎传,处罚还没正式公布,听到有人瞎传他应该制止才对。
杨世庆忙点头,心里懂得了邵书记的意思。他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就要退出去。
可邵洪波又喊住了他,让他把门关好,低声问道:“申申真跟楚蓉生没关系么?”
杨世庆被问得有点发懵,半晌才明白过来,他不禁乐了,连连摆手回道:“不可能不可能,一点儿也不像啊!”
不像么?
邵洪波眨了眨眼睛,努力回忆了回忆。不知为何他越来越觉得申申那小模样很熟悉,只是迷迷蒙蒙,又不真切,让人抓肝挠心地好奇。
他想他真是老了,是要赶紧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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