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如亲自为孙氏母女求饶,假模假样的同宋清越说了一些斥责的话后,又给司徒空道了一句“让王爷见笑了”,便带着哭哭啼啼的两个人走了。
宋清越猜,他大约是要将这母女二人带到书房中安抚一番了。
毕竟,只要宋意浓还能为了他的前程出力,只要孙远通还肯从那张肥腻腻的大手中露出些油水,孙氏母女就绝对还有被宋大人好言哄劝的机会。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适才还是哭天抢地的喧闹院落,此时只余下了两个人。
阿谙早悄无声息离开了,他的王爷却没有走。
宋清越把目光望向了面前这个清雅俊逸,卓越绝伦的男人,此时他脸上挂着一些恼怒、担忧,抿紧了自己两片薄薄的嘴唇,如墨如画般的黝黑深眸正疼惜地望着她。
宋清越避开那道灼灼的目光,摸了一把自己疼痛麻木的脸颊,然后满身虚脱地坐到了院中的石桌旁。
烈烈的日光下,少女下巴弧线优美,眼神萧索,她是那样的脆弱,纤细,可却仿佛不会害怕一样。
遇到贼人的时候她不会怕,和一群男人进山杀人的时候她不怕,就在方才,那尖尖指甲即将要戳到她眼睛里也不怕。
司徒空也是在来了宋府之后才知道,这人当真和她早些在回程的马车上所说的处境一模一样。
他默不作声地在她身边坐了过去。
“多谢王爷了。”隔着很近的距离,宋清越轻声道。
她猜想他一定将她教过的话一字不漏都对宋从如讲了。
“不必谢,”司徒空温温润润的回她,朝着院中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清朗的嗓音里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和愤慨,“你院中的丫头呢?这院子只有你一个人吗?”
宋清越点点头,声音依旧极轻,“这院儿里一共有两个丫头,前些天才给我勒死了一个,另一个,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她将头转过来,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俊美男子,努力避开他的眼神,然后用双手简单地作了一个礼,“若是方便,恳请王爷帮小女找回她,她叫可儿,我猜她大约是给人卖了。”
宋清越猜得不错,明渊堂,当宋从如怒火冲冲地带着孙氏和宋意浓回来,才进书房,大门就给他“哐当”一声重重关上了。
周川已经见多了这种场面,面上的表情一丝未动,依旧直立地在门口守着。
孙氏和宋意浓跪在地上瑟瑟发着抖,两个人谁都不敢先说话,一时之间,整个书房反倒静了下来。
等了良久,宋从如才忧心忧虑地叹了一口气。
“平时发发性子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居然敢要了她的命,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他轻声斥责宋意浓道,并不像适才在棠梨院一般地恼怒。
宋意浓被他那好一大通的脾气吓的不轻,平日一贯娇憨肆意的神情此时一丁点也没有了,她低低的伏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是女儿的不是,父亲惩罚女儿吧。”
宋从如满含无奈地轻轻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她颤抖的肩头,然后轻轻扶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等宋意浓看向他了,他脸上便露出了一个慈祥心痛的神情:“疼吗?”
宋意浓心中登时一暖,禁不住低声道:“疼。”
“疼就是了,”宋从如用手指顺了一把她柔顺黑亮的头发,然后安抚道,“父亲也是迫不得已,你要知道,几个姐姐妹妹中,虽你永远是排在父亲心尖第一个的,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父亲也不能每时都在外人面前对你肆意偏袒。”
宋意浓委屈巴巴地轻轻“嗯”了一声。
“早在几日前便让你母亲告诫要离她远些,你非不听,”宋从如语重心长地教育她,“现下好了,吃了苦头吧?”
“父亲教训的是,是意儿错了。”宋意浓给他撒娇。
“那沐王殿下是什么人?他暗中掌管皇城司两千精卫,便是连国相大人见了都礼让三分......”宋从如继续道。
这句话是个暗示,暗示像往常一样动不动就要了宋清越半条命的行径,他以前是懒得管,但以后绝对不行。
毕竟,孙远通虽然重要,那还是远远比不上一个沐王爷司徒空的。
“以后少些往棠梨院那种地方去,你是大家闺秀,以后可是要嫁入国公府的!”他补充道。
宋意浓心中一喜,“是,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还有你,”宋从如这才把头转向跪着的孙氏,强行在眼中逼出了一点儿疼惜,“明日里去伢坊买几个伶俐的丫头给她送过去,听到了吗?”
“是。”孙氏把头垂得很低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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