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陆续端上来。
就是白大宝都有一份秘制小鱼干。
用玉瓷盛着,旁边还放着一碟鹿奶。
午膳过后,一家四个有聚在一起说了会话,凤当归就要回去东宫了。
他一个月有二十天待在凤鸣学府,剩下的十天就是在东宫,受东宫太子才可学习的皇族论典。
虽然穆老太师身子不爽快,暂时开不了课业,可刘太傅还是在的,武艺师傅也在,该上的课照样得上。
只是今日是十五,他照例来凤翎殿请安,才有的这片刻歇息。
“父皇母后,如如困了,想回去歇息,哥哥慢些,如如跟你,一起走。”
凤还朝跳下软木椅子,急急扑过去。
凤当归蹲下来笑着伸出手,接住了她。
凤后招了侧殿跪着恭候在侧的那老嬷嬷道,“花嬷嬷,送太子公主回去。”
“遵。”
老嬷嬷躬身拜服,站起身来,朝着笑作一团的兄妹两行礼,面表无波。
“太子殿下,还朝殿下,请随婢子出去。”
凤当归点头,当先往殿外走。
青桐抱着白大宝,取来斗篷给凤还朝系上披好,跟随在后。
“恭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殿内侍婢齐声跪喊。
“太子殿下还请小心脚下,春日潮湿,路边多是青苔,路滑,别摔着了殿下与小殿下。”
老嬷嬷站在凤翎殿外,目送兄妹两个远去。
张着一双恭敬地、冷漠的眼睛。
苍老的面皮之下,响起阵阵诡异的噬咬声。
内殿暖阁。
凤帝一挥手,屏退侍婢,放下了帘子。
待殿中只剩下帝后二人了,却不知怎么的,两人都是久久未言,殿内一片安静。
最后,还是凤帝开了口,“还有半年,如如就该进学了吧?”
“嗯。”
凤后低敛的眉眼看不出情绪。
凤帝觑着她的脸色故作轻松道,“凤鸣学府虽属文综翰林之首,不属帝王统辖约束,可好歹也居于凤朝国土之上,培育的更是我朝将来无双的将士与名臣,良门淑女,老院长与先帝生死之交,如如进学府前,朕会去求见老院长,多多庇护,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害怕。”
凤后仰头苦涩一笑。
她靠在凤帝肩头,发髻上簪着蟾月凤尾九天珠翠钿子,翠玉碰撞,磕在额头前摇晃,是温和的寒意。
就这么摒弃后宫之主该有的端庄,一国之母该有的仪态,眉目疼惜的,把自己的脆弱毫无保留,通通都靠在身后男人的胸膛里,借此取暖。
“楚老把脉一向精准却也说不出病症,祭祀大人更是三缄其口,只言天定,凤鸣学府为凤朝中央学府,弟子众多,如如去了,难免有磕绊,一旦有个……”
“你别慌,祭祀大人有言在先,如如身系国运,有凤神护佑,会好的,如如有多爱经史文章你也知道,若一味把人拘在凤宫,不予进学,又如何能身心康健的长大,让如如出去宫门看看也好,你会允了如如陪同太子去左相府,不也是因着这个吗。”
凤后端默不语,眼底一片沉痛。
“绾绾别怕,有朕在呢,朕不会让我们的女儿有事的。”
凤帝替她把额前有些散乱的细发拨至耳后,低了头,轻轻吻上媳妇湿红的眼睛,细细吮吸着她眼睫上的水珠。
深情温柔。
眉眼眷恋。
凤后出身凤朝将门世家,韩家,名婵,小字绾绾。
也只有在夫妇两人私话密语时,凤帝才能无所顾忌的这么唤她。
一如年少。
她是青梅,他为竹马。
她在槐树下看书,他自猎场打马归来来,折了小巷墙头的一枝栀子,藏于袖口。
他面上正经的拜访尊上,转眼却攀了槐树,跳下来对她扮鬼脸,在少女恼羞成怒要砸书之际,却又笑着将栀子取出递给她,说身无长物,但求以此为聘礼,娶她为妻。
暗香盈袖,年少情意也如栀子纯稚,便是天地都羡艳的好姻缘。
而今十余年过去,二人已为帝后,相携扶持,之间情谊不减半分,反而随着年岁增长,愈加美好深厚如陈年佳酿。
“那便让她去罢。”
凤后轻叹一口气,将郁结眉目缓缓展开,“可要进学,总得挑两个年岁一般的贵家世女相陪,作伴读,只是如如从不曾出宫参与氏族女儿家的小宴,哪里有相熟的,又该从哪家贵女里选呢。”
凤帝笑着道,“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去问问祭司大人,或者干脆办一场‘凤华宴’,就不好了。”
凤后瞪过去一眼,从他怀里抽身出来,端坐八宝琉璃貂皮软椅上,仪态万方,只莹白额间凤尾坠子波光摇曳,又添万种风情。
她单手撑着下巴,一双凤目斜过来道,“那是公主及笄才能办的筵典,如如只是进学,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言语之间带上了皇后该有的端庄,以及不该有的傲慢。
凤帝一看自己媳妇这秒变脸的小模样,笑了笑,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随着一同落了座。
“那不一样,如如是你与朕的女儿,朕凤朝的嫡公主,怎么娇宠都不为过,莫说是只为了挑选伴读,就是如如想,她日日办着玩也都随她了。”
凤后扑哧一笑,“也不怕言官上了折子来骂你偏宠。”
凤帝也笑,捉住了媳妇一只手,凑近了她耳边软语厮磨。
“那到时候,可要劳请朕之卿卿为朕求情了。”
凤后微笑,颇有些嫌弃的推开了人。
“我的好陛下,这冤枉官司可别扯上我,女儿是陛下要宠的,这宴也是陛下要办的,本宫一介后宫妇人之身,拿不得鞭子做不得文章的,要真往那殿堂上一站,怕是还未张口,不说那些子囫囵言官,单一个威风凛凛的监察御史文大夫,就得活吃了我。”
凤帝握着媳妇的手哈哈大笑,“朕之卿卿文武双全,倒有多年没见你拿过鞭子,文章这不是张口就来了么。”
见媳妇瞪他,只好强忍笑意,正经了面色道,“那到时候朕再站出来,护你周全。”
“呦,那这护来护去的叫什么意思,折花煮酒、琴瑟和鸣还是同流合污?”
凤帝摇头,意味深长,“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
“怎不说话,那朕换一个?”
凤帝假意揉着额头,一边还攥着媳妇的手捏捏揉揉,慢条斯理道,“表里为奸,臭味相投,加之颠鸾倒凤。”
“……凤、凌、天——”
外殿,正从刑司过来的青榕,正准备踏进内殿禀报,却听见一声震天动地咬牙切齿的吼声。
“你嘴巴再损一句试试!!几年没拿鞭子抽你,皮痒了是吧!!”
接着是一道委屈如小媳妇儿的求饶声。
“诶诶诶,绾绾你别生气,欸,别揪朕耳朵,耳朵要掉了要掉了……”
青榕手才抬起就又放了下来。
扫了眼外殿恭候跪着的一众低眉顺眼装聋作哑的宫婢内侍,眼里闪过满意之色。
自己则去了内殿门外,恭敬跪坐着,随时准备里面的人传唤。
而对于那些断断续续入耳的私密之话,她面色一派肃静,一副自己耳聋已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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