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面馆因为没有杨星的存在，根本忙不过来。

杨星的不告而别，让张图哭了好几天。优优每天晚上也总吵着想听杨星讲的故事。老板娘还欠着杨星一个多月的工资没有发，她还问了问李里是不是因为自己拖欠工资，杨星才走的。

李里摇了摇头，带着灰白的帽子穿梭在店里。

老板娘把工资发给了李里，希望他代为转交，他眼睛一红，眼泪差点儿就下来了。他把钱给了陈娇娇，她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发给了杨星，上课的时候也时不时的看看。

“一切安好，勿念”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消息弹窗里掏出来一句话。那个女人真是爱财如命，拿了钱就跑路。

陈娇娇第二天醒来就有点儿哭笑不得，又问她个胆小鬼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杨星跟她说了实话，却也是真真实实的想让她保密。她把自己的所有悸动，难过，委屈都和盘托出，也希望陈娇娇谁都不要告诉。

她好像熬过了那场重感冒，坐着哐当哐当的火车去了从来没有去过的南方。在那里成为一家饮品店的店员，每天坐着奶茶，奶绿，奶盖和四季春。闲时画图做题背背英语单词，忙了就招呼客人，搅拌饮品。

只是工资虽然比在牛肉面馆挣得多，她花的也多，再也没有找到那样便宜的房子。

她住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买了一个充插两用的台灯，借着灯光写完一张张试卷。屋子里潮湿黑暗，那后来的半年让她的皮肤不再光滑如雪，她起了密密麻麻的湿疹。她还会做噩梦，梦到自己死了。

那是17岁的杨星常常梦到的事情:她死了，死在40岁的大雨里。死前一个人穿着米白色的高跟鞋蜷缩在蹩脚的胡同里，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胃，嘴里呕出绿色的胆汁……

可……哪怕是这样，她都不想再回晋临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今年春节没有买到回家的车票，她和叶如梦杨辉通了视频，过了一个云新年，奶奶的年纪大了，只能看着她一直笑哈哈。杨星好像也懂了她的无奈和温柔。

陈娇娇把那句话截屏发给了李里和江度，后来任凭二人怎么追问她都？没有说出杨星的地址，只是告诉他们，她需要时间去沉淀感情和心灵。

江度追到学校里，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陈娇娇，胡子拉碴遍布双颊。

“你回去吧，杨星说过了，她……短时间不想见你，还让我把这个给你。”那是六百块钱，被杨星记挂了很久很久。

“她说，是她违约搬走了，所以她应该付违约金。”

“所以，她是想跟我两清？”江度的眼睛里都是血丝，他接过那六百块钱，贴身放好，然后转身离开了。

陈娇娇看他可怜，想拦着告诉他地址，可又怕杨星跟自己绝交，还是闭了嘴。

日子慢慢过着，杨星有时候会回想起在小镇上的快乐日子，想起那里的一切就想起江度。她晃了晃脑袋，把那个人从脑海里摘走。

好像十七岁时，父亲“走”后，她做了很久那样奇奇怪怪的梦，等到高考毕业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才慢慢好起来。时隔五年，她遇到了第二个让她做奇奇怪怪的梦的男人，可她马上就要忘记他了。

她换了新的手机号，换了新的头像，换了妆容，换了一个新的地点生活。

网络时代的本质可能就是持续不断的翻新，那条视频已经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消失殆尽。

江度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后半年好像一直在得到和失去里徘徊。他去见了魏文，他最近表现不错，有希望减刑。看到江度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是揪起来的。他风尘仆仆而来，甚至隔着挡板都能闻到身上的烟酒味道，已经不是那个精致的大男孩儿，他骂了他很久，他才动了动嘴“魏文，我弄丢她了。”

“她不愿意见你，不愿意你去寻她，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你……好好等她回来。总不能她一回来，你就是这幅样子吧。”魏文声音里揣着心疼。

“对，我现在这样她肯定不会喜欢我的。”江度底下脑袋看了看自己很久没有换过的衣服。

成年人好像真的是这样，没有时间和权力过分难过，总有些不能得到和错失的东西萦绕在心头，在深夜里才悄然来袭。

他剃了自己留了很久的长发，一瞬间变回刚开始的样子。只是……他再也不会在提着登机箱回到小镇的时候，喝到一碗暖烘烘的小米粥。

刘晓雪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他索性像杨星一样决绝的拉黑。她跑来找他的时候，穿着某个大牌的新款棉衣。

江度看着她，看着那件宝蓝色的衣服，把自己的身子在老板椅里摆正。

“你是来道歉的？道什么歉呢？该接受道歉的人已经走了。”江度揉了揉眉心“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刘晓雪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来。“江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呵”江度冷笑一声，没有跟她多说废话，看在两家老人的面子上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让保安把她带了出去。

“江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李阿姨说过了年我们就订婚的，我……我这样做有什么错？”

“你知道吗？那天她跑出去的时候，后背浸湿。”

“而你……有什么理由穿着这么好的衣服跟我提不是故意的，提什么道歉？”

江度宽了袖口，“我早跟你说过，我对你没兴趣。”

“江哥哥，她只不过是一个穷学生，你要为了她和我们家撕破脸吗？”

“滚！”江度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意好像都冲着杨星去了。哪怕刘晓雪接受过再高的教育，哪怕她的父亲是校长，哪怕她的母亲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可她碰到了自己的逆鳞。

两三个保安涌上来，看到是刘晓雪的时候，也没敢动手。

“江度，你会后悔的。”刘晓雪看着他决绝的神情，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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