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郑家。
“哦,你是说,王七娘想收购大量的粮食?”
说话的是郑家的家主郑三阳,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头不高,头却不小,宽宽的额头,肉肉的鼻子,厚厚的嘴唇。
如果撇开精光四射的双眸,他看着很像个本分老实的农民,根本不像叱咤商场多年的老狐狸。
短粗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郑三阳沉思片刻,继续问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单纯想帮李老三收购粮食?还是真的想做粮食生意?”
“我、我不知道,”乌继良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折了好几折的下巴,猜测道,“姐夫,您说,她是不是想借粮食的事,反噬咱们一把?”
“就她?”郑三阳嗤笑出声,从鼻子里哼了一记,道,“哼,不是我看不起她,就算是她真有这个算计,恐怕也没有这个实力吧?想用粮食来反击我?我倒想看看,她能调动多少粮食来。”
这场粮食战争,他们郑家足足准备了三年,且不说耗费的心思和人力有多少了,为了囤积粮食,他几乎把郑家的家底都赌上了,这才换回库房里那堆积如山的粮食。
王氏若真想用粮食来打败他,除非她能弄来比郑家多三倍的粮食,也就是相当于整个大周全年粮食收成的四分之一。
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呀,别说王氏以一家的力量来运作,就是联合了五大家族,恐怕也弄不来呢。
更何况今年注定是个灾年,秋粮铁定要减产,到那时,别说囤积粮食了,就是正常供应全民的粮食都不能保证呢。
撇开这些客观因素不说,再说说主观因素。
说实话,郑三阳从心里瞧不起王绮芳:她有什么呀?如果不是借了赵家儿媳妇的光,她一个内宅的妇道人家还能成为儒商?
“姐夫,青州三棱布可是王七娘弄出来的呀,我想她也不是那种没用的人吧。”
乌继良听了郑三阳的话后,撮了撮牙花子,提醒道。
“青州三棱布?哼,你别忘了,青州三棱布的东家可不止一个。”郑三阳还是摇摇头,竖起巴掌数划到道,“海城李家,青州钱家,以及清苑王家,最后才是那个什么王七娘呢。你说说,这几家哪个不是商场上的巨贾?”
“厄,也是哈,海城李老三可是商场的老狐狸,青州的钱之信虽然经商不久,可脑子也灵活,”乌继良挠挠后脑勺,觉得姐夫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错,姐夫想的是,青州三棱布有这几个人当东家来经营,估计那王七娘也做不得什么主。”
“是呀,而且主张将青州棉花种植园捐给朝廷的,却又是这个王七娘,”说到这里,郑三阳都替老对手李昌叔心疼,他啧啧有声的可惜道,“唉,可怜李老三为了外甥女的前程,生生将摇钱树拱手送给了朝廷呀,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恩,没错,要不然王七娘一个被夫家嫌弃的弃妇,何德何能被今上封为‘忠义夫人’呀,想必就是今上看在棉花种植园的面子上,才施舍给她的吧。”
乌继良也赞同的点点头,鄙夷的口气里,若细细听来,还有几分艳羡。
“可不是,能将好端端的生意捐出去,换个虚名回来,这种行为,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能做出来的嘛?”
郑三阳觉得自己瞧不上王绮芳,那绝对是有理由的,“再说说她的儒商身份,哼,想我们儒商会的规定,只有缴纳赋税到一定的金额,以及在商业上有突出贡献的人,才能有资格入选儒商会会员,可以说,能做到这两点的无一不是商场悍将或者百年氏族大家支持的商贾,她王七娘又算哪一种?”
乌继良眯缝着眼睛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姐夫的意思,他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姐夫,您的意思是,王七娘只是单纯的想帮李昌叔收购粮食?”
想到自己曾经怀疑的事,乌继良只觉得好笑,唉,他真是把王七娘想高了呢。
“也许,还想借粮食的事发电小财,”郑三阳冷冷的说道,“她不是也想到了嘛,今年粮食价格肯定还会再涨。”
“嘶~~”乌继良见自己终于合上了姐夫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的建议道,“姐夫,我是不是‘帮’她一把,把粮食都卖给她?”
“帮,当然要帮,”郑三阳低头转了转手上的茶杯,笑着说道,“只是这价格嘛,还得咱们说了算!”
至少在青州地界上,粮食的价格他郑家说了算。
海城李老三,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后头还有更热闹的呢,你就等着瞧吧。
与此同时,海城李家,柳永宁也垂首站在堂下,凝神屏气的等着李昌叔的训示。
“你是说,见到七娘了?”
李昌叔坐在堂上,听完柳永宁的汇报后,静默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才扬声问道。
“回三老爷,正是,”柳永宁悄悄擦了擦额上的汗,说实话,他投在海城李家的大伞下做生意,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李三老爷呢。若不是他向李大管事回话的时候,提到了王夫人,李三老爷这次也未必肯见他。
“王夫人对三老爷的事很关心,不但帮小的解了围,还自掏三百多两银子收购了乌继良的粮食。另外,她放出了话,还要继续收购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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