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贵使有何事来我五溪蛮?”洛摩戈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话说得极为标准。
刘晔虽然诧异,却面不改色,说道:“吴侯命在下前来给蛮王送一份大礼!”
洛摩戈道:“什么大礼?”
从袖中划出一个火漆密封好的竹筒,刘晔将袁术的亲笔书信交给洛摩戈。
慢慢撬开火漆,取出里面的帛书,字很好看,标准的飞白体,语句也很得体,修辞也用了不少。
但,却不是袁术的亲笔写的,因为他确实不会写,贾诩代笔。
前世半吊子水平,汉末毛笔本身就难用,汉代隶书能看懂就不错了,在绢帛上写出具有特色的飞白体这一类漂亮字儿来,属实有点儿难为这位新晋吴侯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里面的内容是否能打动人心。
袁术给了两个口头支票,一个是“表洛摩戈为蛮王,统五溪各寨”,另一个是“武陵太守”。
但是也得看对象是谁,对袁术而言,没什么用,但是对洛摩戈的雄溪寨而言,就是大大的馅饼。
古语有云,惟器与名,不可予人。
雄溪寨人口数万,能战者少说也有一两万人,实力远在其余四溪大寨之上,但就是迟迟不能成为真正的“王”。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汉朝的承认。
帝国虽然衰微,但是汉风余烈仍旧影响着长城内外的各个少数民族,在那些被蹂躏得九死一生的年代里,这种恐惧已经成为民族的烙印。
在南方,根本没人接受除了汉族人之外的异族,江东山越连年叛乱,为什么?
不被接受就是极为重要的原因。
东汉时期,北方连年混战,江南相对安定,已经有了“衣冠南渡”的萌芽,北方、中原的豪强、世族拖家带口南下,形成了早期的四大世家。
而江东的高门大阀猛龙过江,手握部曲,侵占土地,每年都会找奴隶给自己的庄园耕种,人从哪里来?
大多是山里的山越人,当然,也还是有一部分汉人自己的流民。
但是,在他们心中,即便是流民,汉人和蛮人也是有区别的。
在他们看来,异族就是奴隶,现实中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并且毫不掩饰。
前一个荆州刺史王叡,现在的荆州牧刘表,没一个对五溪蛮有好脸色,封锁严密,一出山就被剿灭,想换些盐铁就会被视为叛逆。
而袁术的这封信就足见难能可贵了,小了说,可以让雄溪寨一统五溪蛮,大了说,这是五溪蛮未来的希望,一个走出大山的希望。
落后民族对文明的渴望就如同蚊子之于鲜血,美妙而让人陶醉,前仆后继,薪火不绝。
当然对汉末生态没有那么深入了解的袁术是不清楚这些事情的弯弯绕,前世提倡的都是“多民族共同繁荣”,哪有这些事儿啊!
但是刘晔是知道的,并且他以为袁术知道。
而且,刘晔还一度以为袁术这样的高门望族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蛮族,不会认同自己的建议。
一切的误会交叠在一起,造就了这位雄溪寨大汉的焦灼内心。
洛摩戈粗糙的大手不停的敲击着木制的桌案,少顷,他站起身来,如同一头蛮横的巨熊,问道。
“吴侯,真的愿意接纳五溪蛮?”
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甚至带着兴奋的洛摩戈,刘晔笑了,这,才是真正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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