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太傅在国寺厢房闭目养神,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一颗颗的从他指尖转过,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虔诚。
厢房一侧的案台上供了一个牌位,案台上摆满了鲜果,还有一个香台,上面插着几根正在燃烧的香烛。
蒋太傅要见的故人,在门口停下脚步,轻轻推开房门。
“俗事繁多,难为你特意跑一趟。”来人声音浑厚有力,说话不急不躁,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蒋太傅睁开眼睛,停下手里转动的佛珠。
“庆怀生忌,我这个做父亲的,自当出现。”
“生前做得不好,死后岂不是多此一举。”来人言谈之间,开始冷冽起来。
“老三,我以为你改了性子。”
被他称为老三的人,正是在国寺修行的三皇叔。
“你不来,我这幅好皮相自然不会破功。”
蒋太傅对他的抱怨付之一笑:“佛都改不了你的性子。”
两人一同站在牌位前,三皇叔重新点了三支香,然后把香台里即将燃到尽头的香换下来。
“不打算续弦吗?”
蒋太傅抬手指了指他:“多大年纪了,还是在孩子面前,一点都不害臊。”
“人之常情,我这是体谅你的心情。”
两人边走边说,出了厢房。
月光倾洒了院子,两人也没点灯,就着月光在石凳上坐下。
“多少年了,我内心从来没有这么安宁过。”蒋太傅感叹道。“老三,难怪你常年在国寺不回京,原来过着这等好日子。”
三皇叔哼了一声:“你要是能放下权势,这样的日子,岂不是也能天天过活?”
“你身份尊贵,对这种俗物自然不屑一顾。我不一样,我是怎么爬上来,你如何不知,说放弃这种话,岂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三皇叔不想同他争辩这个问题,因为这件事,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了,蒋庆怀都不难理解他的事情,他更加不能理解。
“不中用啊,没想到,最后剩下咱们两个老家伙。”
蒋太傅无奈的笑了,是啊,谁能料到,他会成为当年唯一的赢家。
那时,他还是先皇的伴读,先皇还是王爷,三皇叔还是三皇子,而靖柔公主,还是受宠的小公主。
画舫游湖,郊外纵马,林中对诗各种俗套的活动,在年轻人的心里,都是跟喝了蜜糖一样的快乐。
靖柔公主天天穿着男装,跟在他们身后到处疯,像是一个小尾巴似的。
两位皇兄都不是一个细致的人,每次都是蒋太傅落在后面照料她,时间长了,少女暗生情愫,然而,那时的他,身份太过卑微。
等到后来,他入朝为官,靖柔公主已经远嫁外邦和亲。
三皇子和先皇也因为太子之位,开始互生嫌隙,他夹在中间,再不复当年的好时光。
先太后没有孩子,在众多孩子里,唯独对两人青睐有加,而若是得到了先太后的助力,那夺得太子之位,不过是探囊取物。
三皇子性子不如先皇沉稳,做事缺乏经验和耐心,最后在先皇的设计下,一再犯错,被先太后剔除了候选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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