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一如西苑般安静,但两者的安静却是大相径庭。南苑是平淡的宁静,而西苑,是没有朝气和活力的安静。
前者让人舒适,后者让人绝望。
长玉公子窝在内殿看书,旁边的案桌上,是在沸水中尽情舒展开的茶叶,浅浅的茶香,比皇贵妃宫中的海棠花更为提神醒脑。
他好似料中我会来似的,连茶具都是备的双份。
内殿里的人都被我打发出去,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看的什么书?”
我抿了一口热茶,温热的茶水直接入喉,将寒气驱散了不少。
长玉公子把书合上,递到我面前:“一点杂书,闲来打发时间。”
我随手翻了两页,便搁在了桌上:“你母亲的身体好些了吗?”
入冬之后,长玉公子出过几次宫,听说是那诰命夫人病了,我倒是想叫叶六去看看来着,但后来想起南苑那夜的不愉快,便作罢了。
以长玉公子如今的身份,使唤一个普通太医,也不是什么难事。
“母亲已然大好,多谢君上关怀。”
我心里憋着事,有话想问他,但乍然开口,好像怎么都不对劲,便先克制住了。
殿中时不时响起银炭被烧得爆裂的声音,像是春日里的鸟叫声,总是叫人无法集中精神。
两个人哑坐了两壶茶的功夫,我便有些焦急起来。没想到,有一日,还叫他磨没了耐心。
“你对他,对我们之间的事情,了解多少?”
长玉公子转头看着我,脸上露出几分无辜来:“君上说什么,臣听不明白。”
他这表情,便是跟昨夜判若两人。
我迟疑了一会,再次问道:“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长玉公子皱着眉头,好似还不明白般。
我沉了一口气,终于吐出那个名字:“俞炯然的事情,你。”
长玉公子突兀的笑出了声,像是故意调侃道:“臣还以为这个名字烫嘴,君上才迟迟说不出来呢。”
我对他的刻薄并不在意,只是有几分不耐烦,这般落人下风,从入主居兴殿以来,除了蒋太傅面前,还是第一次。
长玉公子起身将内殿的窗口打开一个角,又给屋里的花浇了点水,像是故意吊我胃口似的。
殿中的爆裂声再次响起,他终于开了口:“不多,大部分都是传闻。”
长玉公子重新走回到对面坐下:“比如成德女帝与温惠公两情相悦,而君上却在成德女帝逝去后,跟温惠公纠缠不清,甚至叫人夜扣宫门。”
这些都是昔日我故意散播的传闻,如今叫他反咬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暗笑自己的瞎紧张了,就像是一个突然暴富了穷人,怀里揣着点金子,见谁都跟贼一样。
“温惠公没了,君上却时时念着他,甚至伤了身体。”
长玉公子指了指脑袋:“臣担心君上,所以才有那番话。”
我的耐心用完了,不再听他说废话:“这些话,你最好憋回去,朕不需要你的关心,以后,居兴殿非召不得入。”
我提起外袍,作势就要从塌上下来。
长玉公子一个迈腿,直接跨坐在我身上。
“君上,臣说了,人既然去了,何苦不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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