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男子大约是感觉林锦童不靠谱，腼腆的说道：“晚辈与萧医王曾有过一面之缘，前辈唤我寒三便好。”

因着鬼医与天虚子的辈分，江湖中人称呼萧凤歌多为前辈，医家同门，这声前辈萧凤歌更是当得。

“你是……天承国那上医士？”难怪有些眼熟，这人，萧凤歌先前见过。人倒是没太大的印象了，不过寒三这个名字她却是有点记忆。

这个世界的人在外行走多用代号或是表字之类，寒三这名字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萧凤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觉得亲切，之后便记下了。

“前辈还记得晚辈？那晚辈所求之事……”寒永礼的面上带了一丝尴尬，还有一些的期许。

“不是让你与君常楼联系，你没找吗？”

萧凤歌的业务可以说是遍布整片大陆，但是因其路痴本性，云远雪山以外的单子都是靠君常楼来牵线搭桥的。

因着他所求之事，萧凤歌还查了好些日子的古书，只是一晃数月却再没有消息。

寒永礼的面色有些尴尬，道：“告别前辈之后，晚辈便去找了君常楼，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消息，晚辈之后也问了几次，北郡与明州分舵那边的答复都是您不便前往。”

此时，一旁的林锦童插嘴道：“好像说是你家尊主亲自拒的。既然他不让你去，我就把人带来了。你好歹也给人看一眼，如果当真不能治咱们也好死心找别人。”

萧凤歌看了一眼远处的那紫衣青年，他应该就是这次的病人了。

林锦童的侄子，如果是亲侄子的话，那他的身份，怕是不简单，也难怪君彦修会明知她同意了还拒单。

别的大夫看病都是求稳，萧凤歌却都是险中求胜。这几年她看得基本都是快没治了的病人，而寒永礼所求的，并不危及性命，万一治坏就麻烦了。

萧凤歌看了一眼寒永礼，问道：“你可确定是钟情蛊，且饲主不知是何人？”

寒永礼表情瞬间凝重起来，点了点头。

“脉象与症状确实是钟情蛊无疑，这是我寒家家主与君上宫中的两位医官共同诊断的结果。至于饲主……”寒永礼看了一眼林智宸，也就是那紫衣青年，接着说道，“君上自幼便有眼疾，确实不知饲主为何人。”

“君上？”萧凤歌转头看了一眼林锦童，问道，“你这大侄子，是什么身份？”那语气，看不出一丝的敬畏，纯粹就只是疑问。

林锦童也同样不以为意的答道：“我大哥的嫡长子，天承国少君。”天族早前还有天君和太子，政权分裂之后，各国国君的称呼便成了主君，而储君的称呼则成了少君。

萧凤歌嘴角抽了抽，略压低了些声音：“万一出事，你能罩得住我吗？”毕竟身份特殊，萧凤歌不得不考虑一下自身的人身安全。

林锦童笑了笑，道：“只要不弄死，怎么都行。对吧，小宸？”

一直未发一声的林智宸闻言亦是笑了笑：“弄死了也无事。”

一旁的寒永礼已经完全石化了，至于子岚，也是一脸便秘的表情。这病都还没开始治，说这话不仅丧气还有些晦气。

萧凤歌表情有些尴尬的咳了咳，说道：“这钟情蛊之毒我早前也翻了些古籍医书，若是出了岔子，死倒是不至于，但是弄不好可能会比现在还遭。”

“左右已经如此了，也无畏会不会更糟，劳凤歌姑姑费心了。”

林智宸的称呼，让萧凤歌愣了愣。这个世界的人动不动就几千上万岁的，这人看着虽然年轻，但怎么着也该比她大吧！

天虚子师父当初说她的骨龄在百岁上下，那她顶多也就一百多岁。而眼前这人的装束显然是成年了，男子成人那至少得一百五十岁。

林锦童见状，嬉皮笑脸道：“随我的辈分，自然该叫姑姑。”

萧凤歌无语，算了，姑姑就姑姑吧，反正不管怎么自己都是长辈，总不至于非让人家叫自己前辈。

既然给这位少君治病不至于给君常楼还有自己惹麻烦，萧凤歌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了。仔细检查了林智宸的身体状况之后，萧凤歌顺便还看了他的眼睛。

不知为何，靠得他近了，萧凤歌便觉着自己心跳和呼吸都有些不正常，甚至连脸都不自觉的有些烫。

“姑姑若是实在为难，无须勉强。”

林智宸大约以为萧凤歌是忌惮他的身份才如此，可事实上，连萧凤歌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种感觉有些像萧凤歌第一次上人体解剖课，有些害怕又不免期待。

萧凤歌稳了稳心神，才不疾不徐的问道：“不知这蛊毒是何时被种下的？”

“十五年前或者更早。”

“这么久？”萧凤歌皱了皱眉，道，“以阁下的身份，当真查不出饲主的身份？若没有饲主，我只能尽力为你驱蛊毒，却无法取出你体内的蛊。”

林智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她已经死了。”

“君上既知是何人害你，为何当初不将她绳之以法？”这话是寒永礼所问。若他知晓是何人下的毒，自然早将她拉来为他解毒了。

“并非有意隐瞒舅舅与诸位长辈，只是，早在我被查出中了蛊之前，那人便已经不在了。府上的两位医官也想过以尸骨过毒，只是未能成功。”

寒永礼闻言，也就不再追问了。

当年因着此事，贵妃被废，二皇子被软禁，已怀有身孕的小君后差点被打入冷宫，寒家大房也差点被牵连……可即便如此，那饲蛊下毒之人仍旧没有查出来。如今看来，不是没有查出来，只是少君或者说，是主君不想让人知道。

这么大的事，既然医官知道，主君必然是知道的。

“那个什么饲主的究竟是什么？”林锦童适时的发问，也让原本有些僵的气氛有所缓和。

萧凤歌想了想，道：“蛊非天生，必然是有人饲养才能成蛊，这饲主便是饲养蛊的人。蛊理论上只有下蛊的人能解蛊，主要是怕强制取蛊会发生蛊爆。蛊爆就是蛊在寄主体内自爆，若是严重的话可能直接导致寄主殒命。”

“你有万全的法子？”林锦童的表情有些着急，看起来，他与他那大侄子的关系当真是不错。

萧凤歌摇摇头：“我刚说过了，我只能尽力驱毒，顶多也就是减缓发作的时间和发作时的痛苦。明州有最好的医者，他们都没有办法，你觉得我这个半吊子水平，能处理的了吗？”

萧凤歌的斤两，林锦童应该是除了萧凤歌自己最了解的人了。虽然萧凤歌就差被捧上神坛了，可那全是凭借她前世的知识。萧凤歌精通的领域是外科，与解毒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可是明州包括帝都里那些医王都没办法，你至少还能驱毒不是吗？这蛊就不能开刀将它抠出来吗？”

“钟情蛊毒属阳，阴阳相克，女子的至阴灵力才可以驱除蛊代谢出来的毒素。但是这蛊是活的，在没有任何仪器辅助的情况下，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它的活动轨迹进而准确的下刀把它分离出来。而且我也不确定，这蛊会不会在分离的过程中发生蛊爆。”

林锦童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那小宸是不是便不能有自己的子嗣了？”

萧凤歌没有回答，不过答案却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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