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士大夫权柄之重,当以义教之,以法束之,方可重用,然陛下之志,乃是国富民富,如今百姓已食不果腹,为求生存,变卖妻儿,何谈义礼乎?”
“卿此言与毕昇、沈括有何关联?”
“毕昇一介布衣,却为大宋制出能减损材料和节约时间的印制之术,其为大宋贡献之利不亚于朝堂某些忠义当头的士大夫!”
赵桓心中一惊,觉得秦桧这人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难怪赵构朝那些人斗不过他,这人的脑回路简直是奔放到了极点,在利益教化如此严谨的大宋,居然能说出这番惊世言论。
赵桓也没有立刻表态赞同秦桧,而是板着脸道:“如此说来,卿以为忠义为轻,利益为重?”
“臣并非此意,士大夫权柄之重,当以义教之,以法束之,方可重用,然百姓已食不果腹耶,唯以利能富民,是以,朝廷当利礼结合,而非如君子们所言只去义乎!”
秦桧一番话说来,却是为自己也捏了一把冷汗,他这是在干嘛?他这是在皇帝面前公开反对孟子的取义论,要知道,这大宋朝的士大夫,哪一个不视孟子为圣人?虽然是半圣,但那也是精神领域的贤者,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左司谏在这里胡言乱语。
当朝还好,毕竟经历了宋徽宗一朝后,朝中的士大夫们的节操已经粉碎了一半了,若是放在神宗朝,那里有一个道德楷模司马光,若是这话传到司马君实耳朵里,非联合天下人批死你丫的,让你丫遗臭万年!
赵桓心中是颇有些赞同秦桧的说法的,礼仪教化自然是不可少,但若是那礼仪教化当饭吃,就特么是扯淡了,大宋的很多老百姓已经够惨了,你还天天跟他说,挺住啊,你是个好人!什么?你饿了?想想圣人之言你就不饿了,想想你是有气节的,你就不饿了!
君子们治国,虽然不是直接这样,但其思想构架的底层逻辑不就是如此吗?
就说司马光那货,他认为自古以来治理国家的方法不过使百官各称其职、委任而责成而已,使农民修养生息的方法不过是轻徭薄赋、蠲免欠付而已。
他认为人存政举,王介甫只要选择优良的官员委任之,所有的政治弊端自然而然就消失了,如果官员不得优良之人,那么你就是每天给他一个新法,最终也没有什麽好结果的。
这就是司马君实的政见,你看看他所有的理念都是建立在对别人品德的高标准上面,在他的心目中,人性是光辉的,他思考的出发点是以仁义治国,仁义在政治领域,却偏偏不能让老百姓有饭吃,最后沦为了他自己的自嗨。
讽刺的是,他竖立了仁义的标杆,还在士大夫阶层赢得了好名声,大家相互效仿也就罢,偏偏仁义这东西最容易被人拿来当政治新装弄权,蔡京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春风得意的上位。
所以,秦桧说的,毕昇、沈括这样的人,在对使国家百姓富裕的方面,其功劳是要大于司马光之流的,因为毕昇、沈括是解决了实际的问题,而不是用口号在治理国家。
这也是赵桓认为可取的,人性这东西,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以礼仪来教化,用法律来约束,也会出现大量贪官,但是以实际贡献做出考核标准,方能兴国。
当然,赵桓也不是完全否认了司马光,至少他的《资治通鉴》是一本神作。
赵桓又问道:“如何能让大宋多有沈括、毕昇?”
秦桧道:“庙堂之上多书生,工事之才起于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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