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德也有些生气了。心想管他是不是柳家的,大不了一会儿就装看不见,让王伯当揍他一顿。
“并非是全部收缴,而是无论多寡,只取半数。”
大喘气的老管家终于说道重点,解释道:“因我柳氏田地只是粗割,田里尚落有不少粮食。往年多是庄户们拾取,再交给主家做租。可今年因流民入境,家主又许了流民入田捡粮。庄户们便闹将起来,觉得是外人夺了他们的粮食。家主也是不得已,出了这收粮的法子安抚,又减了庄户门一成租子,才平息下去。”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老管家叹气道:“家主还遣人在郡城外搭了粥棚,为流民施粥。收上来的粮食也要再送出去的。可即便这样,这些人怕也活不过这冬天……那些天杀的乱党,真是造孽啊!”
其实根子到底烂在谁身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老头不敢骂皇帝,尤其是当着人家亲戚的面骂,便只好骂那些义军了。
王伯当的脸更黑了些,扭头怔然看着田野上忙碌的身影。半晌,忽然转身一揖到地,对老管家说道:“王某适才情急,得罪了老丈,再此给你赔礼了!”
“哎?先生莫要折杀老朽!您是为百姓出头,小老儿怎敢怪罪!”
老管家急忙回礼,神色不似作伪,倒还真没有计较的意思。
这个时候,王伯当起身却是又对李大德拱手,一脸严肃道:“恩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你个求!
李大德憋了口气,很想说不借。
不管这货要说什么,结合眼前所见,都一定是很难办的事。
他不是圣人,没那么多的悲天悯人,甚至还有些贪图享乐。可到底是自己招的小伙伴,总不好众目之下驳他的面子。
两人走去一旁的马车后,避开众人视线,就听王伯当低声道:“恩公,一路之上,伯当蒙恩公教诲,初时困惑,但适才那生产力之理却是振聋发聩,一扫胸中阴霾。如今天下烽烟并起,若还有心系百姓者,当如恩公!若恩公有此心意,伯当愿鞍前马后,为恩公效死!”
开口就是老反贼了!
这话如今较起真来,当真是大逆不道,也难怪王伯当要避开众人。
其实眼下他心里也有忐忑,毕竟眼前的这位可是皇帝的外甥,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回想这一路之上的言谈举止,又觉得李大德不是那种愚忠之人,或许真有些想法也说不定。
预想中的勃然大怒或是豪迈长笑的情形都没有发生。
李大德的表情有点怪,或者说是纠结。
他大概清楚,王伯当这话的出发点其实还在眼前这些衣不蔽体的百姓身上,可问题是,现在造反,还不到时候啊!
“伯当兄,”李大德斟酌着措辞,商量道:“咱俩一见如故,我也不瞒你!我们家的情况吧,有点特殊。一大家子人,也不是各个都和我想法一样对不对?要不,咱再等等?”
“等?”王伯当对他这和稀泥的说法有些不满意,扭头看着远处田埂上的流民叹息道:“只怕是王某等得,这些百姓却等不下去了啊!”
“做任何事都要讲个天时地利人和,你若是信我,就要等!”
李大德哼道:“这天下看起来烽烟四起乱的很,但关中、江南的半壁江山还牢牢握在朝廷手中,皇帝的左右卫府战力未失。出头的橼子先烂,这个时候找事儿就是找死!”
王伯当默然无语,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就在李大德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拱手道:“恩公所言,某不敢置否。但眼看百姓流离失所,其中还有在下所犯罪孽,却不敢再惜此身!伯当就此别过,愿以前驱尝试恩公所言。他日若恩公起事,无论千里万里,伯当定引军来投!”
“你要走?”
李大德有些突然,心想说好的王霸之气一发,各路英雄纳头便拜呢?这特么才跟了几天啊,一言不合就要辞职?
难不成这货对李密余情未……啊呸!
李大德甩了甩头,把脑海中某些不可描述的想法死死的按住,纠结要如何挽留这货。
可话又说回来了,眼下距离李渊起兵造反还有三年呢,总不能让他白白的闲着给自己看家护院吧?
渐渐的,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中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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