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周到底还是抢在毋端儿的前面逃回了绛州城,彼时绛州四门封闭,全城戒严。驻防的郡兵全部上了城墙,防备乱民攻城。
便是这样,绛郡通守陈叔达仍觉不保险。
托皇帝陛下三征高句丽的福,眼下整个山西道境内除了马邑和太原还有点府兵,其他地方几乎没什么像样的武装力量了。刘武周手下那一千鹰扬府兵还是刚从涿郡退下来的,结果全都折在了毋端儿手里。
于是乎,陈叔达发郡守令,把周边村镇的青壮劳力都招至城中,编做乡兵民夫,辅以守城。
从绛州出发告急的信使向周边郡治飞马通报,曲沃、闻喜、夏县、猗氏,皆开始了戒严。士兵们枕戈待旦,不敢松懈。
自开皇以来,河东久不经战火。物资充沛,城防稳固。可越是这样,大家就越紧张。
永济郡城第二天开城门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不少,通守柳昂派了不少郡兵斥候前往北面打探,确定没发现乱军踪迹,才下令开城。
巧的是,第一批出城的人全是信使。
带了李建成与李大德回信的柴府家将,为柳氏上表报丧的郡府差役,还有准备回京交差的黄门郎。
没人知道这哥几个路上会不会一起喝个酒吹个牛啥的,但想来未必有这个心情。
值此微妙关头,就在城中百姓商户鹤唳风声之际,柳氏一门却大张旗鼓的出城,扶兰陵公主的陵寝往解州族地。城中府邸只留下一部分家丁看守。要不是柳昂还在,众人还以为柳氏这是要弃城而逃了。
城东,张扬池畔,相熟的友人正在做别。
要说古人也很有意思,送别不在家门口,非要找个地图分界点才显正式。
柳氏东眷房如今为首的柳庄、柳洋自与平辈友人在湖畔凉亭话别。而小辈们则是躲去另一边,柳亨、柳子夏等与专程前来的李建成、裴律师说话。而李大德则莫名又矮了一头,被一身麻衣丧服的柳瑛叫去了官道旁的小树林里。
“我说,你有啥话不能在外面说,这里好多蚊子!”
某杠精挥舞手臂,自觉刚才柳亨几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小心脏跳的有点快。
柳瑛倒显忸怩,没了之前的落落大方,梳回女儿发髻的小脑袋低着,嘟囔道:“我是女儿家,和一群男子当众叙话成何体统!”
所以你就和男子当众钻了小树林?
李大德真不知该说她蠢还是夸她机智,但瞧她面色憔悴,眼睛肿的如桃子般,便又忍下调侃,叹了口气。
人家刚死了亲人,不合适。
“父亲说,绛州距此有三百里,有焦山与涑水为屏,乱军在未占据夏县和安邑之前是不会来的。等他们打来,朝廷的兵马也到了,无须柳氏再做什么。所以大伯决定以婶娘的丧事为要。”
柳瑛的嗓子有些哑,声音又低,李大德差点听不清楚,下意识的便走近了些。
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沁人心脾,似乎连蚊子都少了。
“昨日你说婶娘会出事,我便急忙回府,可还是晚了。婶娘那时已经走了,特意留下交代,身后之事交于柳氏,冠以柳杨氏之名,与我叔父合葬。她还特意留了这块玉佩给我,我却没能与她再说句话……”
柳瑛说着说着,小嘴一撇,又是要哭的模样,眼泪已开始打转。李大德一个头两个大,本还想着帮小桃儿要回她的玩偶,这会儿也开不了口了。
“算了,回头找崔婶再缝一个吧!”
某杠精难得的没说话,看着身前泫然欲泣的小姑娘,鬼使神差的抬起了手臂。
“啪!”
一只蚊子被抽死在他脸上,四分五裂,死不瞑目。
柳瑛像是被吓到了,微张着小嘴呆愣愣的看着他,下一秒,便又笑出个鼻涕泡来。
树林里隐隐传来娇嗔,似乎两人谁也没想过隔音的问题,以至于不远处的几个青年不时会看向这边。
“哼!”
柳亨呼了个很用力的吸,斜眼瞥向李建成,阴阳怪气的哼道:“建成大兄,你三弟何时与某族妹这般熟悉了?”
李建成这会儿也正茫然呢,心说你问我我特么问谁去?我都没见过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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