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我没有吃饱,饼还有剩下的吗?”小小的裴膺舟裹在狐裘大氅里,声音稚嫩地问王忠。
王忠行过礼,回答道:“三殿下还是先回车上等着,我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王公公还是料理杂事吧,我自己拿回去就好。”
“是。”王公公转头命令小顺子:“还不快去!”
不一会儿小顺子就把饼拿了过来,特意踹在了怀里,到裴膺舟手上还是热乎的。
裴膺舟抱着饼跑上车驾,小顺子见王公公一脸怜惜,也感叹道:“这天寒地冻的,陛下偏偏这时候让三殿下来边塞,三殿下向来身体不好,这一趟可受苦了。”
王公公甩甩手里的浮尘,说道:“我看未必,这一路三殿下吃饭都比往日多了,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在宫里闷着不如出来见识见识。”
“公公,我听说陛下只让三殿下前往边塞,是有意立他为太子。”小顺子压低了声音,害怕又期待地等着王公公答复。
王公公刚准备怒斥,却又觉得没意思,转而清了清嗓子说:“这有什么好猜的,三殿下可是陛下亲自教养的,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车内
“尽柔,我回来了。”裴膺舟压低声音说,权尽柔听见声音,从箱子里利索地钻出来。
“你刚才吃饱了吗?”
权尽柔点点头,“师兄你快吃吧。”
裴膺舟狠狠咬下一口大饼,边吃边说:“你何必受这种苦,还是让王公公送你回去吧。”
权尽柔拼命摇头,“不行,我父亲哥哥都在边塞,我已经几个月没见过他们了,你也要走了,就剩我一个人。”
“再等月余我们就回去了,边塞苦寒,父皇不让你来是为你好。”
“那陛下还封我做小将军呢,将军就要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的。”权尽柔一脸傲气。
权家几代忠良,死伤无数,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女儿,权风整日抱着不胜欢喜,欢喜过后却又难过,怕这孩子日后还是沙场命,干脆取名尽柔,极尽温柔之意,做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家园自有他和儿子们守护。
可是这一番美意还是被辜负了,权尽柔比谁都更喜欢舞刀弄枪,拦了几次都拦不住,权风心一狠,干脆让她拜了张宰相为师,学谋虑,学剑术。
看小尽柔认认真真的样子,连皇帝都忍不住夸赞权尽柔是将门虎女,还给她封了“虎威将军”的名号,自此,朝廷的人见了权尽柔都称一声小将军。
小将军是张宰相的第一个徒弟,但是后来张宰相做了裴膺舟的老师,权风觉得让权尽柔做皇子的师姐有点不妥,况且裴膺舟还大权尽柔两岁,干脆让裴膺舟做起了师兄,权尽柔做了师妹。
出乎大家意料,谁也不服的权尽柔,偏偏认下了这个体弱的三殿下为师兄,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吵吵闹闹,两个小孩整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师兄,日后你做了皇帝,我就给你保家卫国。”
“你别胡说,说这种话是要杀头的。”裴膺舟一块饼塞进尽柔嘴里,想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有什么的,陛下要封你做太子,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
裴膺舟无奈叹了口气,对着权尽柔着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父皇是说过,让我以后做个好皇帝,爱民如子,守卫疆土。”
“那你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嗯!那你就做我的大将军。”
可是,权尽柔和裴膺舟没等到城墙之上北境的大旗招展,就先收到了权风造反,已被镇压的消息。
权家抄家,家奴尽数关押的消息传来时,唐虎将军毫不客气地将权尽柔从马车里拽了出来。
“唐将军,你放了尽柔。”裴膺舟边流着鼻涕哭,边打着唐虎拽着权尽柔的手。
权尽柔几乎是被吊在空中,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但她出奇冷静,师父告诉她遇到事情要想办法解决问题,不要做无意义的事。
唐虎显然不是忠义大于人情的人,等到尽柔被唐虎扔进囚车,唐虎都是一言不发。
“唐将军。”权尽柔叫住唐虎,“我父亲不会造反。”
唐虎怔了怔,转过头给权尽柔行了三个个大礼,“权将军待我有恩,但生命难违,我怕是难以再见将军,今日立誓,来生舍命报答。”
他们预料错了,等到权尽柔被发着高烧送到边塞,权风还是有血有肉的人,比起被挫骨扬灰的权家少将军们,至少权风一息尚存。
权风是个好将军,好主帅,却并不是个让皇帝称心如意的臣子。
所以百姓士兵越是拥戴他,皇帝越是憎恨他,他越是没有打过败仗,皇帝越是想要除掉他。
天上又下起大雪,权尽柔和权风的囚车靠在一起,权尽柔烧得脸通红,却一再恳求权风;“一定是陛下误会你了,你去向陛下求求情。”
权风只念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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