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说到,因为米雪阿姨年纪太大,扰了一些年轻身影的兴致导致大家纷纷攻击导演做节目没有按之前说的那样以相亲为目的,要的是年轻人——然后在米雪阿姨说了段自己的悲惨经历后,当初的那片嘘声也变成了夸赞声和表白声。且这夸赞,并不符合导演小赖凑人的初心,但正如一开始的那场混乱,风波平静地也突然,故事继续发展也没有给小赖喘息的机会。
只见那米雪阿姨优雅地坐下,声调轻快,但气氛却有些低抑,年轻人们就在这样的声音里度过了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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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我们需要你,从二十岁开始,我们在车库里唱了七年了。我们一直那么努力,这次我们是有机会的,只要赢了,我们就能顺利出道了。难道你一直以来那么努力地训练,就不想登上最大的舞台,用最好的话筒吗?不想感受聚光灯的炽热吗?”
“好,我考虑······”,电话中犹豫着的女声突然换成一个冷漠的男声,“米雪不去,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别来打扰她。”
“阿城,你干嘛?”
“米雪,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嫁人了,作为一个妻子,你有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你看看我年纪那么大的老母亲,她一辈子就希望我们陈家能有个后,你就不能尽尽心?”
“还有,你衣服放着不洗是什么意思?是让我妈年纪那么大了伺候你还是觉得我每天上班挣钱养你我不够辛苦?还得洗衣做饭端屎端尿把你供着?”
画面里的男人眼神斜睨着身材略低小的女人,明明是严肃的语气,确不时嘲笑出声。看起来是那个女人拿了钱,但是做事不尽心,被训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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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阿姨优雅交叠着的手开始变成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形状。“当时的我已经争无可争了,他婚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对我控制欲极强,希望我依附于他。在他看来,如果我没有处理好全部家务,对老人恭顺,没有把所有心思放在家庭上,我就是个不尽责的妻子。一开始,我会争辩说,他结婚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结婚之后会全力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会带我去全国最美的地方看日出日落,会去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打卡,会······每每当我说起,他总会忽略我前面说的所有话,留下两句:最后我求他娶我的时候,说会做一个好妻子的。他现在只是在要求我履行诺言,他过分吗?”
小赖在镜头后面似乎注意到了阿姨的手的姿势有些变化,但好像来不及看清就又鼓弄起摄像机来;镜头里依旧双腿斜放整齐的米雪阿姨继续说道,“后来,就这样,我怀孕了,我心想,要是给他们传宗接代之后,我就算尽责了吧,闲暇之余,我就可以弹我心爱的吉他了吧。于是虽然怀孕那段时间我依然要做家务,刚开始吃不下饭,胃一直难受,后来手脚肿得不成样子,生孩子的时候几度痛死过去,在他和婆婆都温和许多的情况下,在得到他们的许诺之后,我都对未来有那么些期待。要是我生了个儿子,我就是个合格的媳妇和妻子了吧,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吧。而且他们答应说,要是我生下儿子,就不阻拦我重回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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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终于没让自己失望,我肚子里爬出了一个六斤八两的胖小子。但是有了大宝之后的生活,我好像更加陷入了无休止的被嫌恶中。对,不是嫌弃,是嫌恶——
“你是怎么当妈妈的?能把孩子弄湿疹?”
“孩子怎么又哭了,你这个当妈的怎么照顾孩子的?”
“孩子怎么发烧了?!是你把发烧传染给孩子的吧!”
“饭还没有做?”
“我孙子还那么小,你就想让他断奶?你是不是人?你真的是孩子的妈妈吗?”
之后的半年,不论我状态如何,是不是双脚使不上力到滚落在地,是不是头疼脑热咽喉肿到吃不下饭、说不了话,像这样的叫喊声一直充斥着我的耳朵。每次似乎都要我作出生而为人,真的对不起啊的低头,我的耳边才会消停一小会儿。
等到过了两年,他的这两句诘问,就变成:你现在可以照照镜子,像你这样的身材和脸,早就废了的嗓子,真看不出你除了伺候我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哦,你洗个西装也是皱的,一日三餐就那么两样,孩子的幼儿园让你去调查,你就调查了那么两家?”
我的耳边,一直是这样的声音,我能记起的,则是我家老头子跟我求婚,我求他娶我,还有他踩裂了装着我以前所有作品的CD和一些做歌手时候的照片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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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一年半了,我等了你一年半了!”
——“阿盛你听我说,我还想全力试一下,看我到底有没有一点火的潜力。我想出道。”
“我知道,米雪,我知道。和我结婚不会对你的事业有任何影响的,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我只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爱你而已。”
——“让我再想想吧,阿盛,我真的没有准备好,也没有想清楚。更何况我们指导叫我们一定要单身,塑造形象。”
“那我们可以偷偷结婚呀,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我知道,你也爱我,而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
言语的激烈终于演变成肉体的激烈,男人伸出手一把把女人拉到自己怀里,整个就像互相撕扯,但是扯不开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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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舞台的女孩,黑色小马甲,黑裙,上边缀着凸起的金属钉子,大大的银色耳圈,踏着小马靴,摇扯着话筒,随着音乐有控制地嘶吼,随着歌词陷入无助或哭泣,快乐或无畏,双眼闪着放肆的亮光,是公认的整个场最A的女孩。
车库旁边里一个工厂围栏的三尺小巷,被男孩禁锢在怀里的女孩,口红深深浅浅被撕扯地到处都是,眼影有些晕开,一只假睫毛都掉了一半,泪水滴落,半掩着的眼睛好似透出坚定的光。
但在下一个场景,那个表面狼狈,眼里溢出坚定的女孩像是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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