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太后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门口的小太监前来禀告说有朝廷命妇前来觐见。杜宪如今已经是平章侯的身份,与以前不一样,命妇来觐见总是要回避一下的,所以她想赶紧告退出来,也实在是与太后没什么话可说了。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人家也只当她是个孩子,又有皇帝舅舅罩着她,谁也不会计较她说的是不是中听。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每应答太后一句
话,杜宪都要反复在心底思量一下,看看这样说是不是合乎规矩,真真的是心累。“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总是陪着哀家这个老人家也不像个样子。”太后倒是慈爱的笑道,“外面冷,你身子骨素来弱,多穿点。来人啊,拿哀家的暖手炉来给平章侯捂着,
从这里到宫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太后说完,很快就有宫女将埋了碳球的一顶紫金刻花小暖炉捧了过来递给杜宪,杜宪赶紧谢了恩,接了暖手炉。
她刚要走,陈子筝也站了起来,“姑母,侄儿也告退了。正好与平章侯一道出宫免得寂寞。”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平日里多亲近亲近。”太后笑道。
杜宪默默的在心底翻白眼,谁要和他亲近啊!还是让她寂寞着吧……
等出了万安宫的宫门,杜宪与陈子筝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陈子筝双手抱胸不紧不慢的跟在杜宪的身后,一直用目光审视着杜宪的背影。
“你很着急?”他忽然缓缓的出声,“走那么快,怕我揍你?你放心,这里虽然没有慕容如玉,但是怎么说也是在宫里,我自持身份,不会动手。”
“呵呵。”杜宪干干的笑了两声,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外走。
许是杜宪这种态度再度激怒了陈子筝,陈子筝目光阴沉的挥手让送他们出宫的太监离开。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告退,眼前的这两位一个是当今太后的亲外甥,一个是太后的亲侄子,无论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杜宪!”等那碍眼的太监走开了,陈子筝轻喝了一声,“站住!”杜宪这人就是这么讨厌,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敢这么无视他的存在!
站住?除非脑子坏了……杜宪冷笑。万安宫外是一大片梅花林,前任太后是极其喜欢梅花的,所以在她住的地方周围种满了梅树,现在梅花已经开了,满树的芬芳与绚烂,是美极了的景色。若是以前,杜宪
必定流连其中,要玩上好一会才会离开,但是现在杜宪只想赶紧走出这一片梅林,实在是身后跟着一个陈家的小少爷。
杜宪不光没站住,反而加快了脚步。
陈子筝目光发暗,他一个箭步窜上了前方,一把拉住了杜宪的手臂,不由杜宪反抗,直接将人拖入了梅林之中。
杜宪……
陈子筝不揍人,她倒是有想要揍人的冲动了!
“陈子筝,你莫要发疯!”等被陈子筝狠狠的推到一株老梅的树干上,杜宪也怒了,她一抖手臂,将被陈子筝钳制着的胳膊解放出来,随后怒目瞪视着陈子筝。有梅花的花瓣从枝头落下,轻轻的熨帖在陈子筝乌黑的发间,宛若染了华彩的雪,华服少年眼眉艳丽,蹙着眉,眼底隐隐的含着怒气,却带着一种浓墨重彩的瑰丽之感,“呦?你不是很会装吗?原形毕露了吧!刚刚在太后面前那般的乖顺。”陈子筝看着怒气十足的杜宪,不屑的笑道,“怎么?现在出了万安宫了,你就不装了?”他就讨厌杜宪那种不可一世的模样,之前平章侯杜平湖大权在握,他自是有嚣张的资本,现在杜平湖已经不在了,果然是嚣张不起来了。陈子筝忍不住就想要嘲讽杜宪两句,他就想看
到杜宪一脸狼狈的模样。
“既然是装,自是装给人看的。”杜宪冷笑了一声,说道,“如今又没有人!”
“谁说没人?我难道不是……”陈子筝顺着杜宪的话说道,说到了这里他才猛然醒悟,杜宪这是又拐着弯骂他不是人!
“信不信我现在撕了你的嘴!”陈子筝的怒气轻而易举的被杜宪给点燃,他瞪视着杜宪,双眸冒火。“撕啊,你倒是动手啊!”杜宪见陈子筝怒了,她的心气就顺了,嬉皮笑脸道,陈家的小公子在万安宫外梅林里面动手撕了平章侯的嘴,看看御史们会怎么写!杜宪就连标
题都替言官们想好了……
杜宪心思微转的片刻,胸前的衣襟已经是一紧,眨眼的功夫,人已经被陈子筝拖到了面前。
陈子筝的拳头已经是高高的扬起,杜宪甚至能感觉到陈子筝的呼吸擦着她的脸颊掠过,带着一股她十分陌生的气息。
双眸相对,杜宪坦然的目光悉数落入了陈子筝的眼底。
不知道为何,对上杜宪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陈子筝这拳头就忽然有点落不下去了。杜宪的面容生的是极其精致的,真真是随了他的父亲,他的年纪虽然不大,已经是风骨初露,早早就有小杜郎的美誉。这一副眼眉若是再过几年不知道会潋滟开怎么样的风致,男人配了这么一副容貌才叫真正的妖孽,偏生放在杜宪的身上却是半点违和感都没有,他的骨架要比寻常的少年细致一些,平日里倒也不觉得什么,今日陈子筝一
把薅住了杜宪的衣襟,才顿觉杜宪的身子骨真是轻的可以,他几乎一只手就能将杜宪给拎起来。
这一瞬,陈子筝恍惚间有一种他再用力一些就要将杜宪给捏碎了的感觉。
明明就是一副弱鸡的模样,一碰就倒的羸弱,偏生配着一副拽到了极致的表情,如今这双眼眸里面的眸光坦然清澈,倒真的好想是自己错了一样。
见陈子筝的手臂扬起却迟迟不落下,杜宪作死的朝陈子筝挑了挑眉,“你倒是打啊!早点打完,我早点出宫,饿了!”
可怜的她早上一大早就等在宫外,也就在马车里的时候囫囵的嚼了一张肉馅饼垫了垫肚子,现在是又冷又饿,倒是应了那句饥寒交迫的话了。她是真的想念醉仙楼的神仙鸡了,一盘端上来,油汪汪的亮橙色,撕下一条鸡腿来,香气四溢,唉,真是单单的一想,就已经很想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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