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家宴皆是些相同的花样,最热闹精彩的也左不过是宫眷和官眷献艺。不过,这献艺之中可有门道,各宫女眷总想趁此机会赢下满堂彩,所有人都想着在此时崭露头角,或是一朝改命,或是名动上京。所以其实,看似一团和气的献艺,竟也是暗流涌动。所以我从不喜欢这样的宴席。分明应是家人间最亲密的交流,可各人怀着自己的心思,推杯换盏、笑脸逢迎。不过,不知为何,听闻柳德妃春和宴上一舞惊鸿,我却很想见一见。只可惜今日,她却未在,却也见不得。
陛下新纳了柳德妃,又给了那样的荣宠,各家自然心痒难耐,都想借此也做一步登天的打算。我在心里觉得好笑,哪有那样简单的事呢?
从此宫门一锁,青春年华便也困于此,身为后妃,每一步,都如履冰而行,家族呢,荣耀一时,终究也会有后来人。一个接一个,兴盛一时,失意一时,如此往复。
历年来陛下见过的姑娘何其多,而独独德妃却能得其青眼。上京的世家何其多,柳家固然如今势大,却无后继之人,为何父皇独独看重柳家的女儿?
我有一个答案。方才我细细的瞧过,柳氏的眉眼,有三分像故去的母后。一瞬我对她生出许多好感,不知是为她眉宇间的亲切之感,还是因为,希望她能分去父皇的相思之苦。
一定是那眉眼,让父皇一下沦陷。
我其实不知道,若是父皇因此移情,对故去的母后,是幸抑或是不幸。一瞬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母后必是希望父皇不必执着于旧日苦痛,所以最后才会说“不复相见,惟愿君安”。
她要他长命百岁、长乐无忧,若那是苦痛,她情愿他不要再记得她。
所以她说“不复相见”。
不必再挂念,不必再回忆,午夜梦回,萦绕的,也不必是我。
母后的爱很无私,她爱天下所有的臣民,更不求回报的爱着他。
我曾不解,母后和父皇那样相爱,却还要容许有别的姬妾存在?母后却说不怨。
彼此心悦之人,为何还要允许旁人的介入?母后说,真正心意相通之人,不惧旁人,完全信赖彼此。
我知道那是天家的责任,却依旧无法于此释然。身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我有纳侧纳侍的权利。可我不要。我天真的想,此生惟愿得遇真心相悦之人,一人足矣。
我的真心,只给他一个,他也只能待我好。就这样自私的爱。
母后听了摸摸我的头:“等到小九也有了想要托付终生之人,便可以明白阿娘。”
可我一直没有明白。难道爱一个人,一定要放弃自己,变得那样大度吗?
只有我才是那么自私的人,固执的想着占有,只想着困住彼此。
不过,不管如何,父皇一直是个重情的人,于那些旧人,纵然并无喜爱之意,总是敬重的,多年相伴,情谊总是有的。所以这么多年,那些旧人,总有善终。
可母后故去以后,父皇一直不曾再纳新妃,直到柳德妃。或许是灰烬中火苗的重生,或许是干涸土地上的一株新苗。父皇待她是不一样的。
旁人永远也做不到。即使能入这深宫,没有情爱的结合,终究不能有温情的结局。
想到这里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我们会有好的结局吗?
想起他,忽然有点无措。我慢慢觉得,他好像不同当初那样讨厌我了。
我们在彼此接受吧?
哪怕等来的是一场空,我也愿意。
我好像忽然有点理解母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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