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满南山,回雁消失无迹。失落的永远尘封,无从追忆。而今,上京的环境更肃杀了些。
宫里也鸣了钟,太子妃病故的消息一日内便传遍了整个上京。太子妃素来是极为可亲的,京中布衣之辈都在嗟叹太子妃的良善,宫里的人或真情或假意,都在为明媚率直的太子妃而哀婉。而太子哥哥却是木然的样子。我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已经使他没有力气宣泄自己的情感。
无人的时候,或许他更是无助的。
我晓得如今太子哥哥这副样子定然是无法打理诸般的事务,便主动暂居东宫。父皇之前便亲点了子若看了秋水的闹剧,意味不明。于是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子若。宫人们替我理了偏殿的一间屋子,待我也倒都是客客气气。我遣了梓衣去报与子若,子若如今越发同我心意相通。他对此并不多说什么,大概那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太子哥哥的状态,瞧着着实让人心慌。他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我晓得,那是极度的悲苦之后,才有的平静。他脸上已瞧不见哀痛的神色了,可悲伤似乎已经浸润在空气之中,随时可以触到几分。未曾想过,太子哥哥会如此。当年虞曼殊死的时候,太子哥哥大闹一场,险些让天家都落了面子。可这样的伤痛,很快就结成了心上的痂,只在牵动时隐隐作痛。
太子妃下葬那天,太子哥哥终于吃的醉了。无人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我不懂的话:“现在回想,竟然是无从忆起......”
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尚且会念及太子妃的宽厚和温暖,太子哥哥却说,无从忆起。
后来的后来,我终于终于明白,大抵是太过习惯对方的陪伴,以至于把所有的似水柔情都当作理所当然。当我终于懂得的时候,才明白,明明是朝夕相对,却说不出一件共历的往事的滋味。奋力的想去抽身,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抓不住,连个念想也不剩。真的是一无所有。
近来东宫里连着办丧事,阖宫里气氛都是很凝重,压的我透不过气来。不过,如今我并不能够退却。但愿危机能够尽快度过,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面的回廊。却听见两个丫头正在窃窃私语:“我听说陛下已经着人在草拟封贵妃的诏书了......那位可真是好福气.....”
另一个丫头年龄小一些,有些疑惑:“这是哪位贵人啊……”
那个大丫头立即炫耀起自己的博识:“还能是哪位啊……自然是德妃娘娘......自打她入宫来,陛下待她,可算是百依百顺。你看陛下登基这么多年,除了先皇后,哪个能得此殊荣的?”
而后她又压低了声音继续卖弄着。虽然那声音极力压低了,但那一句句还是像针凿一般,句句刻在我心上,入肉入骨的疼痛:“可我却听说......这个柳三小姐德妃娘娘,从前是要和许少君定下婚约的......”
那个小丫头一下来了兴趣,眼里闪出异样的神采。
“本来事情都差不多定下了,哪晓得合欢宴上,咱们宫主闹了那一出.....”
那小丫头很是惊讶:“难怪少君听闻德妃娘娘有了身子的消息时,脸上那样难看......”
那大丫鬟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妄议些什么,于是慌忙捂住那个小丫头的嘴。
可我早就听了个真切。
心如刀绞。
原来,竟是我拆散了他们吗?所以子若待我那样冷淡......新婚之夜还要同我约法三章......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是我,生生拆散了他们。是我,强取豪夺。
那日的场景那样清晰的重现在眼前,又加重、强调,我想起那时,子若一件到德妃,脸色便不自在起来......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是他为了敬酒之事忧心,我还以为,他是在挂怀我。
我低头,腕上的红色不见了,此时却有些苍白,有些可怖。真是可笑。那一晚......我以为我们往后便完全不同了。我以为我们完完本本的属于彼此,全部都交给对方了……现在想来真的可笑。他不过是心中有怨,他不过是无力的不甘。要了我,到底算作施舍可怜,还是算作一种泄愤呢?
我知道我此刻正在颤抖着。我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去听去想。可终于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那两个小丫头已经走远了。我颤抖着,却终于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找了梓衣回宫去。我想要很冷静。
我想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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