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无知而已,慕琅华当初没有揭穿,是她念在本宫还小,无非是少女情怀作祟而已,不知这华美的袍子下隐藏着如此多的虱子,”罗凝海在窗外雪光的掩映下显得如此疲惫,“最是无情帝王家,本宫还不知能够撑多久。”
楚璃微微一笑,“娘娘可是以后要成为皇后的人,自然是能够撑到最后的。”
“淳亲王的实力不容小觑,先皇最为看重的就是他,还不知道这东山能否撑起来,”罗凝海淡淡地说道,“不过,本宫还忘记和你说一件事,当年罗将军奉旨去剿灭叛军,但是他一个人都没有下手。”
楚璃心底一滞,愣愣地看向她,“罗将军怎么会没有动手呢,这可是皇上下达的旨令。”
“罗将军知道慕家军是一代忠臣良将,不忍心动手谋害忠良,但是慕将军担心哥哥不完成旨令,罗家会有危险,所以带领手下的一干将领抹了脖子,血溅当场,”罗凝海慢慢悠悠地走出门外,望着银装素裹的世界,“哥哥说慕将军临死前对着夜幕大喊三声‘大势已去’,一刻都没有迟疑地抹了脖子。”
强烈明亮的雪光刺痛着敏感的眼眸,楚璃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像是被燃烧过的草原一片荒芜,她有些无奈地露出一丝笑意,“当时从前的事情了,现在提起倒是有几多悲凉的。”
“真是奇怪,按照以前的说话思路,你应该是夸一夸罗将军明辨是非才对,怎么换上了一副当事人的口吻惋惜起来,”罗凝海颇有深意地打量了她几眼,“不过你对诸事的反应都与常人不大一样,本宫也不便多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美人宋尔槐,静容婉柔,丽质清灵,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婕妤,钦此。”
宋尔槐跪在大殿内,深深地俯身下去,两手高高举起接过圣旨,“臣妾多谢皇上。”
“娘娘,你以后可是婕妤了,这是皇上赐予你的礼物。”陈万千将圣旨传给她,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连忙将两只盛满金银珠宝的匣子呈上来。
宋尔槐对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兴趣,急切地看着陈公公的眼睛,“皇上一连几日都没有出过上书房,该不会是身体抱恙吧?”
陈万千含笑道:“皇上身体很好呢,只是最近政务繁忙,没有时间来看娘娘,还请娘娘先等着,皇上如果要来见娘娘,奴才一定会通传的。”
宋尔槐紧张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舒心地笑道:“只要不是身子上的事情就好了,我只愿皇上一切安康,来不来燕宜宫倒是其次的。”
“娘娘心意奴才自会传达给娘娘,”陈万千行了个礼,“那娘娘要是没事的话,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宋尔槐点点头,“你先下去吧,皇上既然政务繁忙,上书房那边还需要公公多帮忙呢。”
陈万千后退了几步离开正殿,转头便对上前来的谨才人,又向她行了个礼。
丁语嫣颔首致意后,笑眯眯地进到殿内,“我这趟倒是来得巧,居然碰上你封婕妤,以后可就是良婕妤了,嫔妾失敬了。”她起了个架势做出后妃的姿态向她行礼。
宋尔槐双颊上飞上两抹红晕,连忙将她扶起,不好意思道:“这里又没有旁人,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用行这些礼数了。”
丁语嫣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将礼数尽完,“你这么说倒是不见外,可是后宫内到底是人多眼杂,要是我不向你尽礼数,别人会说你作为婕妤是没有威望的。”
宋尔槐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在理,便受了她的礼数,轻声笑道:“你是最会做事的,我以后还要多向你学习呢。”
“别说这些了,我们三个初进宫的人里面。就只有你是最好的。又是圣眷正浓,又当上了婕妤,”丁语嫣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怜仪才人在沈婕妤过世之后。便一蹶不振无法再侍寝了。我看皇上也会慢慢将她抛在脑后吧。”
宋尔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沈婕妤过世那日,仪才人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我倒是希望她能够快些好起来,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子,要是就此香消玉殒。就真是太可惜了。”
丁语嫣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微微笑道:“后宫中哪位女子不是花容月貌的。仪才人自己没有办法从悲伤中缓过劲来。倒是埋怨不了别人,再说圣恩这样的事情,你自己不争取。别人正好能够夺走你的,婕妤你说是不是?”
宋尔槐一怔,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道:“没有哪位妃子是能够花红百日的,我倒是不在意什么夺走不夺走的,只是可怜仪才人而已,不过华阳宫中是怎么回事,如妃娘娘似乎不大喜欢你,还怀疑你和她小产的事情有关。”
丁语嫣悻悻地垂下眼睑,勾唇说道:“如妃太过伤心罢了,总觉得我是害死她孩子的凶手,还怀疑到了德妃的头上,质疑是不是德妃在背后指使我害她小产,我在华阳宫顶着她那双要杀人的眼睛真是头疼,就搬回钟翠宫了。”
“德妃娘娘宽厚待人,至于你也是个心善的人,是断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宋尔槐沉吟片刻说道,“仪才人在沈婕妤走后,一直都处在忧虑之中,总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我给她送去了一些香料烧着,她觉得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不如我哪天去一趟华阳宫,给如妃娘娘请安吧。”
丁语嫣脸色微变,瞪大眼睛问道:“你竟然要去华阳宫见如妃?”
“这又怎么了,我是后辈自然是要去拜见如妃的,”宋尔槐奇怪道,“你是觉得她有些古怪不大好相处吧。”
丁语嫣将唇抿成一条线,“还不止是古怪呢,不过你既然要去看她,尽一下嫔妾的礼数,我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只是你千万要小心些她的脾气。”
“这个我心里还是有底的,她刚刚小产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们理应照顾着她的脾气,”宋尔槐看了看她紧张的脸色,笑吟吟地问道,“你在华阳宫定是见惯了她的脾气,不然也不会这样嘱咐我吧。”
丁语嫣只是抿唇笑了笑,叹息道:“今天就在你这里用晚膳吧,我也不想回钟翠宫陪德妃了。”
楚璃在茫茫雪地中前行,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禁玩心大起又抬脚去踩那些隆起的雪堆,险些步伐不稳一个趔趄滑倒在地。
楚纵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纤细的腰肢,逆着阳光扬唇笑道:“你可小心些,要是摔坏了我的未婚妻,你上哪里再去赔一个一模一样的给我?”
“难道你还想要个同我一样的吗,”楚璃抿唇一笑,挺身而起险些撞上他的脸,“放心你的未婚妻又不娇贵,是不会轻易摔坏的。”
楚纵歌勾起唇角,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轻轻吻上她的唇瓣。
楚璃全身的冰冷都融化在他温暖的唇间,她慢慢抱住他的身体,让他包裹住自己稍显娇小的身体。
“我不怕你摔坏,倒是更怕你被别人抢走,”楚纵歌挑了挑眉毛,眼眸间闪过一丝担忧,“以前是晋王和太子,现在是尉迟少泽,你身边的桃花真是比渡河的还要旺。”
楚璃嫣然一笑,脸颊有些绯红,“你想起渡河边上的桃花了?”
“是啊,那样红彤彤的桃花,可是世间难得的美景,怎么会那样快就忘记呢,”楚纵歌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下她的鼻尖,“毕竟和我共享良辰美景的人,是你。”
楚璃衔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你倒是完全不用紧张,尉迟少泽是我的仇人,即使他对我抱有十分之五的爱意,我对他的都是十分之二十的恨意。”
楚纵歌满眼宠溺地看着她,弯弯唇角说道:“我担心的不是你,我担心的是尉迟少泽他对你抱有的可不仅仅是十分之五,而是愧疚之心与等待多年的落寞所累积起来的执念,我最害怕的是他会不顾一切地……”
楚璃踮起脚尖直接以吻封缄,片刻缠绵之后,她捧起他的脸庞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么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完成自己的使命,不顾一切地回到你的身边。”
楚纵歌含情脉脉地望着怀中的人,慢慢收紧了拥抱的手臂,“我一直都相信着你的,既然你不用我的担心,那我就只用在秦国穿好新郎服等候你的归来了。”
“怎么就谈到了新郎服,你这么害怕没有人嫁给你吗,”楚璃含笑道,“不过尉迟少泽现在算是遇到了大麻烦,他的同胞兄弟在东北造反了。”
“你说的是当年篡位没有成功被关进王府的淳亲王孟元稹吗,”楚纵歌皱了皱眉头,“他这东山再起也是需要本事的,是谁在后面支持他呢?”
“在齐国东北有一定势力的就是江大人了,”楚璃眼神一黯,“不过江大人怎么就和淳亲王达成联盟了,明明他去世之前淳亲王就已经去了东北的。”
“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情了,尉迟少泽最紧张的就是这个同胞兄弟,这下他可有点头疼的,”楚纵歌认真地说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一定不要错过。”
“说机会倒还有些言之过早,淳亲王不一定能够打进皇城,”楚璃扬起一丝悲凉的笑意,“不过抵得过千军万马的慕琅华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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