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老儿很郁闷,他在岛上可是老好人一个,从来没得罪过谁啊!大雪天的,他好好地喝着酒,怎地有人上门来与他过不去?更郁闷的是,同样身为结丹强者,对方怎地如此霸道强悍呢!
落雪声里,一人影出现在几枝被压弯了腰的稀疏竹子间,一步一步朝茅舍走近。
无风,雪却突然大了,突然乱飞。
来人的脚印很浅,很快被绵密的飞雪覆盖。
符老儿忽觉心惊肉跳,那跟落雪一样无声的脚步,仿佛一步步踩在他心头——杀机,浓重的杀机!
对方,是来杀他的!
“还望道友让小老儿死个明白!”深感逃脱无望的符老儿心一下子成灰,如同之前他紧握过的酒杯。
来人停了脚步。
无声,唯雪簌簌。
无声的压抑,符老儿听得见自己胸腔内,几乎要跳出口的如雷心跳。不知心跳还能持续多久,会在第几下时戛然而止,是这次,下一次,还是下下一次?
折磨,让人疯狂!等着死亡降临的惊恐在这一下下的心跳声里被无限放大。
没有人不害怕陨落,尤其是尝过长寿滋味的修士,他们更畏惧死亡!
来人沉默,与这天地一样安静,却比这天地更肃杀。
他见过很多人濒死前的姿态,很多很多,包括符老儿这种求死个瞑目的。
但他并不准备说什么,他杀人从来不说废话。
杀机已起,唯有以杀止杀。
无声里,绝望的,埋首雪中抬不起头的的符老儿忽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唐公子?”
来人的脚步顿在半空。
“唐公子!”符老儿确认了,忽然痛哭,“唐公子,小老儿错了,小老儿再也不敢了!小老儿以道心起誓,以后小老儿再也不制符了!再也不会给赵姑娘符箓了!”
猜到了来人,符老儿恍如落水之人抓到了稻草。他跟唐笑从无干系,唯一的干系,就是赵芙从他这里拿去的那盒皇符。一线生机在望,干脆地舍弃专长,只求活命,符老儿痛哭流涕哀求。
断臂求生的勇气,并不是谁都有。
来人缓缓放下脚步,无声。
他见风吹茅舍,是不规则的气息,于是视线追逐至天际,浓云透彩,有天机动。
他皱眉,凝目半阖,开始心算。
竹叶,撑住了积雪,却熬不住这方杀机,离枝而下,如雪一般,簌簌。
再次无声。
然这次符老儿却是欣喜,不是之前等死的恐惧。符老儿知道来人此时的沉默,是犹豫。
犹豫越长,杀心越淡,自己求活的希望就越大。
雪中少年眉目渐拢。
天机难测,不过这几息,变数又生。之前他算得的,竟又隐去了。
致赵芙生机中断的,不是眼前趴在雪地,瑟瑟如落水之犬的这人吗?
唐笑开始不满自己衍算之术。
但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唐笑并不想冒险,尤其事情关系到赵芙。
杀机陡厉。
心渐渐松弛下来的符老儿一下子僵住,这是?......对方又要杀他了,自己这是要死了?
“唐公子,唐公子,小老儿不能死啊,小老儿死了,赵姑娘会伤心的啊。”生死关头,什么话都说了,管他是口不择言的荒诞,还是有心计的谋算。
伤心?这泥雪地里的脏老头死了,赵芙会伤心?
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口口声声痛哭流涕的模样,仿佛他与赵芙有多情深似的。
唐笑忽然觉得这一幕太怪诞,他竟然有想笑的冲动。
“那我叫她来,亲眼看着你死吧。”唐笑淡淡道。
威压仍旧,但杀机不复,俯首的符老儿心底长长舒了口气:“赵姑娘可舍不得小老儿死啊,小老儿死了,赵姑娘的此生挚友就不存在了啊,她会伤心的啊!”
“挚友?”
“那个,挚交酒友。”符老儿讪讪。见唐笑沉默,忙抓紧机会道,“谢过唐公子不杀之恩!”
唐笑冷哼。
“小老儿承诺的,自不会食言!”符老儿忙保证。
他既能制出通过赵芙血液可以使用的黄符,多少能猜出赵芙血液特殊。唐笑因此起杀意也是难免,可为何隔了这么多年才来杀他?
少年视线一掠,天际是呆板的霭霭,不复之前天机现时的灵动。
这是他第一次想杀人却没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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