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清易容成一个少年模样,刚要打马离开去寻找客栈,就见一个小道士风风火火地奔下楼来。
“兄台请留步!”
他叫住季璃清,堪堪在马跟前刹住脚,仰头露出一双清澈无尘的眸子瞧着季璃清。这小道士生得眉清目秀,季璃清居高临下望着他,竟发现他慢慢涨红了脸。
平凡顿然觉得人生就从未这般尴尬过,因为他突然之间忘了师尊交代的话,脑海里一片空白。
好在他脑袋转得快,计上心来,“这位兄台,我家师尊有请。”平白无故请人,人家会去才怪。平凡暗暗对自己做了个鬼脸,注意到马背后的人顿悟一般急急道:“师尊说,这位兄台的怪病有可治之法,还请兄台楼上相商。”
“玄阳门?”
平凡略微一顿,点头,“正是。”
“道长师尊是?”
平凡留了个心眼,知道自家师尊下山的消息不能轻易外泄,只道:“兄台一去便知。”
季璃清仰头朝二楼望去,边瞧边道:“你师尊方才可是坐在临窗的位置?”
“正是。”
“那道长看,那位置可还有人?”
“……”
平凡仰头望去,当真见刚才还好好坐在那儿的人已没了踪影,而店小二正在擦拭桌子。
再一次的,平凡火急火燎地冲上二楼。
季璃清摇摇头,打马找客栈去了。
季璃清定了两间客房,又让人将睡死的阿晏抬上楼放在床上,便下楼去用饭去了。
不多久,她对面坐了个人,正是平凡。好巧不巧,她定的客栈与他住的客栈恰在一处。
平凡坐定瞧着她,一双眼睛通红如兔,显是刚才哭过。“公子,我有话与您说。”
“请说。”季璃清端起茶漱了下口。
平凡反而不说话,踌躇道:“能否请您移步?”
“可。”季璃清反而大方应允,反正她亦吃得差不多了。
二人上得季璃清房间,平凡才道:“公子,我师尊方才确实是在那儿的,我来找您也是奉了我师尊的话,师尊确实是说可以医治您同伴的病,而且你看,我师尊还给了我药方……”平凡掏出怀中的药方,眼眶再度红了起来,打开药方的手亦不灵活。
平凡将药方递给季璃清,季璃清却不接,只道:“我知道。”
她自然是知道的,因为那儿分明还残留着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刚走不久。
“不,您不知道。”平凡有些激动,拼命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不让自己在他人面前哭泣。“我师尊不要我了!”平凡似用尽了全力才让这句话说得连贯而不那么暴露他内心的慌张与担忧。忍了忍,他才再度说下去。“师尊把药方留给我了,把银子留给我了,还把他的房间退了,可他什么都没有说,悄无声息地就走了。难怪师尊一路上都那么沉默反常,原来是不要我了。”最后一句话他似乎是对自己说的,肯定般的宣判了结果,而自己却丝毫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只得紧紧闭上双眼,恍似滑落而出的泪水根本不是自己本意。
季璃清贯不会安慰人,只得等平凡自己冷静下来。
平凡很快就冷静下来,在素昧平生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本身就是件极为伤自尊的事。“公子,我师尊此次下山就是为了等您,我现在找不到我师尊就只能跟着您,也许我师尊过不久就会来找您了。这是师尊承诺的药方,我给您,请您准许我与您同行。”
平凡将药方塞到她手中,也许他不懂,若是这药方真的有用,用来威胁或许更有用,可他选择了送季璃清一个人情。
“你……”
平凡或许以为季璃清要拒绝,急出口道:“我会做饭,不会白吃白喝拖累公子,我在玄阳门做了一辈子饭,手艺是玄阳门最好的。”
“好。”
两人约定翌日一早出发,平凡就回房去了。
季璃清仔细看过药方,不得不佩服这位玄阳门道长的高深与未卜先知。与季璃清猜得没错,阿晏确实是中了毒,盘桓在他体内十多年的剧毒,让他只能在大部分时间昏睡。
无论怀仁王将阿晏送过来是出于什么目的,阿晏身体里的毒,她都必须解了去。
阿晏,我季璃清欠你霍家的,会一一还给你。
那人欠你霍家的,我会一一替你讨回来。
为了三人出行的方便,季璃清买了辆马车,平凡自愿在外面驾驶马车,季璃清亦并未多言。沉默大概是平凡这三日来唯一的状态,季璃清亦不是话多之人,两人之间的交流便少得可怜。
季璃清知道,离开小镇前那夜,平凡一夜未睡,他绕着小镇走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寻找亦不断失望,无休无止。
林间的篝火照亮围在火旁的两人,火光跳跃,映在林木上的人影扭曲得如同鬼怪。诚然,如同平凡所说他的厨艺是极好的,一路上季璃清的胃就没被亏待过。今日歇息得早,平凡设置了陷阱抓住了只野鸡,又跑了老远抓了两条鱼回来,算是极为丰盛的一顿。
少年穿着道袍束着头发,挽着衣袖烤肉的模样极为认真。季璃清待肉差不多时拎了两壶酒出来。
“会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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