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九章、浮屠(三)(1 / 1)万星坠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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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桥走了不到一半,前后都有蛇人赶来,疯了一般向季璃清扑来。

季璃清手持无双,脚下步履不停,袍角荡漾生花。迅疾如风,身形灵巧若流,容与从风。剑光形影难测,变化万端。

圣地之上,萧宸与虚臾子二人合力,终归是破了第三层防护。

二人左手手臂上的血流个不停,虚臾子稳住身形,瞧了眼赶过来的季璃清对萧宸道:“你已经放了一半的血,不能再流了。”

萧宸看看虚臾子并不打算止血的手臂,勾唇道:“我不会死,我要活着陪她,所以不要废话,一起上。”

阵法中心,毒门门主血罗刹发丝成瀑白如雪,唇畔嫣红如有血。她笑看着二人,寂白的光莹映着雪发白颜,是说不出的冶艳诡异。

幽然冷香浸人,恶臭渺渺混杂。

血罗刹练邪功以女尸养颜,难怪会有恶臭。江湖传言血罗刹功法诡异,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一等一的狠绝。

“六郎……”

轻语低喃幽怨婉转,不似小姑娘的清脆昵侬,风情缠绵恰到好处,听到耳畔却是浑身一冷,果不其然,幽幽尾音尖利凄然,霎时毛骨悚然。

见虚臾子动作顿了一顿,得意鬼魅的笑自血罗刹唇畔绽放,却也不及眼底恨意入骨。

“笑笑,停下,你还回得去。”

季璃清隔得远,听不见虚臾子的声音,否则她定会说虚臾子的嗓音听起来低沉惑人,是极易让女子着迷的。

“笑笑……”血罗刹玩味着这个弃之不用的名字,肆意狂烈的笑自口中发出。“笑笑?这世上何曾还有温笑笑?她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在你杀了她的孩子的时候就死了!死了!!”

血罗刹明明是二八年华少女的容颜,却有着四五十岁人的声音。她吼完之后似乎觉得失了矜持,正了正身姿坐好,柔声道:“六郎,你说我还回得去,那我们还回得去吗?”

“……”虚臾子看着她,多少年的梦魇被全部释放了出来,念了多少年的经都只能稍稍安定一些的心又开始剧烈地作祟。

他罪恶加身,佛门无门,只能游荡在这世间。世人见他平和有为,看的不过是他一身皮囊披裹,他是孤魂野鬼,这一生这一世都不得安宁。

虚臾子终止运力,高高张开双手,风灌满他的僧衣,左臂上的血流喷洒如柱。“是我的错,你要我如何做才能赎罪?要我如何做才肯放弃成为蛊王?只要你说,我什么都照做。”

风如刀割在脸上,虚臾子面色透露出失血的苍白,眸色坚定而平静。只有他知道,所有的忏悔愧疚形如恶鬼从未放弃过折磨他,日日夜夜,千疮百孔。

血罗刹面上是说不出的苍凉与癫狂。时隔十年再见,还有什么是没有改变的?

“但凡这十年间你曾回来,我也不会布下万骨转生阵寻你。你有罪,罪不可赦,你以为死了就能解脱吗?你以为成了和尚就能洗清罪孽吗?你太天真了,六郎。我儿死了,就要天下人陪葬,天下人因你而死,你的罪生生死死都洗脱不了!”

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冷酷的话。血罗刹分明是冷静至极的,她没有疯,她只是在做一个疯子在做的事。

“你要活着,活着看这世间因你成为炼狱,活着看我用天下人的血为我儿送葬。”

虚臾子闭上眼,僧衣荡漾,缓缓道:“笑笑,回头是岸。”

血罗刹冷哼一声。

突然,保护着她的两层防护罩上出现了金色梵文,梵文金光闪闪,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防护罩之上。虚臾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音调轻扬,极富韵律,如同唱歌一般。

金色梵文不断旋转,映得他面目平毅,如同入定。

萧宸利落收了剑,用手背抹去唇角逸出来的血渍,默了一会才道:“你竟然练成了菩提明镜心法,早不拿出来?”

萧宸的埋怨自然得不到回答,虚臾子不疾不徐地念着梵文,韵律有致。血罗刹置身其中,面目扭曲起来,兀自坐在地上抱头捂耳,雪发狂舞,破口大骂。

虚臾子充耳不闻,萧宸更是满不在乎。

梵文金光越发密集,并且不断将防护罩缩小,虚臾子随着梵文挪动步伐。

他曾经入佛门不得,赎罪无门,他一身罪孽周身戾气,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他玷污。那时候他浑浑噩噩,铁了心入佛门不过想借佛法普渡,自以为可以洗清一身罪孽脏污。尘缘未了,罪孽难赎,他踏不入佛门半步。

后来啊后来,他游荡了很久,饿晕在破庙里面,他想他要是这般死了,倒也算解脱。那一日下了大雪,纯净的白覆盖在他肮脏的残破之躯上,好像将他所有的罪恶都清洗了一般。

那天他没死,因为他遇到了他的师父无渡。

那是个糟老头子,颤颤巍巍又满头白发,身上比他还破烂,无意中救了他,还说是因为他占了他的家。是啊,这个糟老头子竟然也有家,虽然是间不避风不遮雨的破庙,还差点将他冻死,可他居然也是有家的。

这个糟老头子还坏得很,要将他拖出去埋了,所以救他一说,不过是因为他被拖醒了。

“醒啦?醒了就走吧,替老头子我省些力气。”

他睁开眼,破庙外白雪覆盖了厚厚一层,老头子稀疏的牙齿又黄又黑,一双眼睛见他醒过来的瞬间昏昏沉沉,自行走了去他方才躺着的位置躺下。

他躺在原地不想动也没力气动,又睡了过去。破庙里冷极破极,火也没生,他冷了一夜,居然也没死去。

醒来人还躺在原地,糟老头子跨过他走了出去,他又冷又饿,又闭上眼。

糟老头子去而复返,用拐棍打他,骂他:“要死就死远点,不要死在我的破庙里,不要浪费我的力气去拖一个死人,晦气……”

他才不动,自己躺自己的,大概再躺一久他就真的可以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浑身冷得像冰块,动也动不了,麻木了,僵硬了,就是还没死,他还饿得很。糟老头子不知哪儿来的烧鸡,顶着个光头背对着他啃,他不知从哪儿爆发的力气,居然爬了过去和糟老头子扭打在一起,抢了他的烧鸡。

呵,糟老头子瘦得很,浑身骨头硌得慌,打不过他。他狼吞虎咽吃完,就地躺了下去。

每次他醒来,不是糟老头子打他就是踢他,不是他外出就是他回来。你说这么个饥寒交迫的人,天天往雪里钻,到底有几个意思?他躺了十多天,还没死,因为他总能打赢糟老头,抢了他的食物。

后来他躺累了,干脆随着糟老头子外出乞讨。糟老头子嫌弃他得很,骂他:“你个烂泥活蛆粪草臭骨头,跟着我做什么?还不有多远滚多远?”

“你个老不死的,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死,然后霸占了你的破庙。”

“呸,你这个混不吝的臭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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