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咸嘉二年六月,张自如矫诏斩杀毛成龙后,因为徐奏对东江镇的情况比较了解。张自如便让徐奏作为自己的亲信,任命他为统领东江四协中的一协,负责整顿靠近旅顺一带的东江兵,也帮助刘氏兄弟与以陆继盛为首的毛成龙旧部分廷抗礼。
但后来岛的形势变化却偏离了张自如的掌控,也出乎了徐奏的意料。徐奏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后台张自如会倒台的如此之快,毛成龙死后不过一年就跟随毛成龙而去了。失去了靠山的徐奏,每日都是如坐针扎一般,度日如年。
尤其是去年9月,当他得知,此前张自如还在狱中的时候,新任的兵部尚书梁廷栋就落井下石,御史袁弘勋在他的指示之下弹劾张自如麾下将领张斌良和自己,罪名是与张自如合谋斩帅、谋逆。梁廷栋趁机疏主张杀张,并且致信程德谋,要求他把张、徐二人一并处死的消息时,徐奏心里的恐惧和不安达到了顶点。
但是由于老将程德谋的坚持,张斌良和徐奏才免于一死。但徐奏自那时起便对朝廷的一举一动异常敏感。前几日,当徐奏安插在岛内的内线告诉徐奏,登莱镇副将周晖来访后,徐奏便再也坐不住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徐奏很害怕周晖带来的是他不想听见的坏消息。
但是徐奏又不敢直接去问周晖,之前张自如是如何杀死毛成龙的事还历历在目,他自己也是那次事件的参与者。他害怕自己也像毛成龙一样,被周晖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杀死。
所以,徐奏连夜从旅顺附近赶来拜访刘五,想听听刘五怎么说。
徐奏之前便与刘五打过交道了,严格来说,二人在岛都是属于张自如旧党的人物。比起沈冬魁这些毛成龙旧部,二人之间的联系还颇为紧密些。但徐奏平日里都率部驻扎在旅顺,此前刘五伏击杀死陆继盛的事,他并没有参与,二人除了书信往来外,平日里交际并不多,所以徐奏和刘五之间的关系倒也没有那么紧密。此刻刘五对于徐奏的来访还是有些意外的。
很快,刘五便随着王绍基来到了正门处。
那时的徐奏正在门口踱步,丝毫不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
刘五见到这一幕,觉得有些想笑,看着这位打扰了自己兴致的罪魁祸首,心中的恼怒也渐渐地消失了。
刘五笑着对徐奏说道:“徐大人,你这么晚来到我的府邸,我想不是为了在我的门口走来走去吧。”
徐奏抬头看见刘五,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急切地对刘五说道:“刘将军,在下这么晚还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但事情紧急还望刘将军能宽恕下官的无礼之举。”
看着徐奏急切之意已经溢于言表,刘五的内心有些失望,他知道徐奏此人并非将才,丝毫没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心里素质,处事慌里慌张,凡事都写在了脸,若是遭遇到凶恶的胡虏骑兵,怕是敌人还没冲到面前便已经自乱阵脚了。也不知道当初张自如是怎么想的,竟然会选择这么一个人作为旅顺的守将。
但刘五知道,眼下时局不稳,自己应当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况且徐奏与属于张自如的旧部,自己也勉强能够得这层关系,借着这一层关系,刘五也应当利用一下徐奏的兵力,为自己铺平今后的道路。
想到这里,刘五便立即摆出一副理解的表情,笑着对徐奏说道:“无妨无妨,如今在这东江镇,我能依靠的人便只有徐将军一人了。还请徐将军记住,不管多晚,只要徐将军前来,我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夜里有些寒冷,还请徐将军赶紧进屋喝一杯热酒,暖和一下身子,咱们边喝边聊。”
说完,刘五便亲热地拉着徐奏的手,走进了家里。
刚才刘五的一席话,让徐奏很受用,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安全感,而刘五的话正好切中他的内心。
不过片刻功夫,刘五便领着徐奏走到了客厅里,两人很快便分主客坐了下来,下人们也将酒壶连带着加热的炉杯配套一起送了来。
刘五摆了摆手,让下人们都离去了,大厅里只剩下刘五喝徐奏两人,然后刘五侧头笑着对徐奏说道:“徐将军,这是前端时间,我托人去登莱运粮的时候,从登莱给我带回来的温酒器。今日正好用了,还请徐将军小酌一杯暖暖身子。”
徐奏之前一直待在屋外,那时候内心的焦虑掩盖了天气的寒冷,此时进到屋内了,稍稍放松下来的徐奏瞬间就感觉北方孤岛夜里是冰冷的。
此刻听见刘五的话,徐奏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酒,只见此酒与徐奏平日里所喝清澈透明的白酒不同,呈黄色。徐奏见到这个酒的颜色一惊,不敢喝下了。
刘五见到徐奏的这个样子,知道身为北方人的他之前从未喝过这种黄酒,所以疑心酒里有毒。便笑着先喝了一杯,然后解释道:“徐将军不必害怕,此酒名为黄酒,是我前些日子从毛总兵昔日的酒窖里找到的。毛总兵是浙江人,这酒是想必是浙江商人送他的礼物。我第一次尝到这酒便爱了它,这个天气喝它是再好不过的享受了。这次徐将军前来,我才忍痛拿了出来。还请徐将军赏光,先喝一杯。”
徐奏听见刘五的解释,并且看见刘五先喝了一杯,便放下心来,然后端起酒杯苦笑着对刘五说道:“让刘将军见笑了,是在下孤陋寡闻了,刘将军盛情难却,在下便受之不恭了。”说完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此酒入口口感极佳,瞬间便让一股暖流涌便徐奏的全身。
刘五笑着问道:“徐将军,此酒如何。”
徐奏真诚地说道:“此酒甚佳,多谢刘将军能够割爱,让我一品。”
刘五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便笑着问道:“那敢问徐将军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就这样,这两个张自如昔日的旧部开始了二人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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