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天后,囚车途径一个村落,因将要入冬,寒风凌冽。村子还算富足,此地无苛政,村民勉强饱腹。
正当囚车的轮子嘎吱嘎吱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村民们见状纷纷从屋中跑了出来,只因多年未见有囚车经过,距离上次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
“许是罪奴吧?”
“真可怜。”
“怎都是女子?”
“二娃!莫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名妇人捂着自家小儿的双目。
村民们对路过的囚车指指点点,吱吱喳喳地议论着车上的人物,有的男子目光灼热,被一旁的妇人骂了好几句。
清宁虚弱地躺在车里,她艰难地睁了睁眼,见路上行人里有一身影,高大魁梧,在人群里格外的出众,她意识模糊地把那人错认为自己的父亲,她赶紧爬了起来把手伸了出去大喊道:“阿布!救我!救我!”
忽然,一道鞭子落在她的背上,周围的村民惊呼,清宁吃痛地紧皱起眉头,她绝望地躺回了车里。
囚车离开了村子,再次进入郊外,赶车的士兵累了,行程耽搁了许久,本有几十辆囚车,而如今只剩五六辆,许多女子死于奔波的途中,可实则大多是被糟蹋而死的。
清宁车上有三名女子,她们都疯了,嘴里一直喃喃地不知说甚么,时而大笑,时而惊恐地尖叫,清宁也觉着自己疯了,和她们一样,疯了。
押送清宁这辆囚车的士兵停了下来,前方的囚车却仍在走着。
那士兵盯着清宁许久了,他身材矮小,年纪三十有余,一副小人面孔,笑起来时很是奸猾,他打开了囚车,清宁见状赶紧挪到旁边的女子处,一脸害怕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其余女子发疯似地大喊,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士兵抓着清宁的脚,把她生生地拖了出去。
“啊布!”清宁哭着,尖叫着,她抓着柱子,心里绝望地想着:父王!父王!你带清宁走吧!带清宁走吧!
那士兵蓄谋已久,留意清宁许久了,今日终寻得机会入手,他一下子就往清宁的身上扑了过去。
“滚开!”清宁哭着欲推开他,无奈力量悬殊过于大,她忽然停下了手,闭上眼睛躺在了地上,这一生……要完了。
忽然,车上的女子停住了尖叫,身上的男人“扑通”一下趴下了她的身上,片刻之后,一动不动,清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推开了身上的男人,待看清一些后,她不断地向后退着,浑身颤抖地看着那名士兵惨死在她的面前。
原是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从远处飞来,从他身后直直地插入他的喉咙,他先是挣扎了几下,随后瞪大了眼睛死去。
车上的女子又开始发疯了似的大叫起来,清宁哆哆嗦嗦地欲爬回囚车里,却被人狠狠地敲晕了,她一下子昏倒在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再醒来了。
黄昏时候,天色暗沉,寒鸦栖息在树上,时而发出几声鸣叫。山中升起袅袅炊烟,男人正在烧着热水。
简陋的木屋内,寒风萧瑟,整间屋子被风吹得吱吱作响,但好在木屋里面烧着炭火,还算有点暖意。
清宁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这床很宽很大,她瘦小的身子在颤抖着,身上盖着一张薄被与一些旧衣,她嘴里喃喃地说着胡话,似乎梦魇了。
男人走了进来,他看着床上的女人不禁眉头紧锁,他竟救了仇人的女儿。
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水,站在床前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他把碗放到桌上,然后朝她走了过去。
萧靖熠掀开了被子,抓住了女子的右手,轻轻地摊开她紧握的小手,只见她的食指处有一块红色胎记,没有错,果真是她......
那一年,姜诺抱着爱女站在朝堂之上,那年幼的小女儿不过六七岁,她伸出小食指指着他时,食指上露出那块显眼的红色胎记,他凶狠地瞪着她,恨她的父亲,恨她的族人,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懂得这些,说要放了他?
萧靖熠看着床上的人儿眉眼舒展开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长大了,但瞧着仍是个小妹妹,倘若她不是姜诺的女儿,他还挺想有个妹妹的。
床上的人儿开始尖叫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大声喊道“救我!救我!”
萧靖熠抓住了她的手,清宁醒了,她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名男子趴在她的身上,她抵抗着挣扎着,顿时满脸泪水。
“莫怕!”萧靖熠低沉地喊道,他紧紧地扣住她乱动的手,见她情绪激动,他才反应过来,立马松开了她的手,退后好几步。
清宁抓着被子退到床角处,她猛地摇着头,惊恐地看着他,他是谁?这里是哪里?她才反应过来,她竟没在囚车上,没在囚车上,这是梦吗?梦吗?
“呜呜呜!”她开始抱着膝盖痛哭着。
萧靖熠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端起桌上的热水,缓缓地朝她走了过去,见她肩膀颤动着,哭得撕心裂肺,他眸色暗了,国破家亡的感觉,他又何尝不知呢?
“喝点水吧。”他轻声说道。
清宁没有回应,她抱着自己的身体放声大哭着,直至许久许久......
萧靖熠摇了摇头,把水放在一旁,便走出去了。
已经入夜了,寒冬的月色朦朦胧胧的,林子里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屋内无烛光,只有炭火,周围漆黑一片,萧靖熠坐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夜空,星光点点,他当年一路逃亡,落脚此地,五六年过去了,他心底的伤仍未抚平,可姜诺竟死在了他人的手中,仇人的女儿正躺在他的榻上。
许久,他站了起来,见床上的人儿已经睡去,许是哭得累了,她在梦里睡得也不安分,嘴里一直喊着“救我,阿布救我”。
萧靖熠这才打量了她几眼,她的衣裳......霎时间,他的瞳孔放大,忽而心里隐隐作痛起来,忆起当年禹朝的女眷们也经历过这些,呵......他嘲笑自己,她不过也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夜晚,清宁一直睡得不安稳,虽木床比囚车舒适许多,可她终日受梦魇的困扰,那些不堪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她梦里显现,她在梦里一直逃一直逃,身后猥琐的男人一直追一直追。
“救我......救我......”她绝望地喊道,泪水从眼角处流了下来。
萧靖熠就躺在她的旁边,因气候严寒,家境贫穷,他无处可歇,只能与她挤一张床上了,就连那张薄被,也是他最好的东西了。
清宁在梦中不断喊着,萧靖熠醒了过来,见她似乎哭了,他心想怎如此能哭?他侧起身子看向身旁的人儿,正欲伸出手来拍醒她,后又犹豫了,转而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仿佛在安抚她一般。
片刻过后,那人儿似乎消停了,开始沉沉地睡去。见状,萧靖熠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深夜,清宁被吓醒了,她捂着心脏,痛得不禁皱起了双眉,最后无助地躺在床上,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身旁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深夜里头,也变得清晰起来。
清宁转身看见自个身侧竟躺着一名男子,他占了大半的床,把她挤在了里面,她立马起身大叫了一声,浑身颤抖着背靠着墙。
只见那名男子在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她一边抹泪一边往后退,男子没有醒,只是伸出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腿,清宁把腿往后缩,那手落在她的脚丫处,轻轻地拍着,只是每拍一下,清宁的身子便颤抖了一下,吓得她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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