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罗大娘施了个礼,走到姨妈面前。她背对着姨妈的脸上露出几分嫌恶。
”啪”的一声,咏梅的嘴角顿时便挂上一丝血迹。
我心下骇然。看不出罗大娘一个终年处于内宅的妇人手劲竟如此大。也看不出她居然这般厌恶咏梅。
只打了一巴掌,罗大娘般住手,垂着头站在姨妈面前等候差遣。
姨妈皱着眉挥挥手。罗大娘又站回她身后。
姨妈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咏梅,眯了一双丹凤眼看着我道:“寒烟,咱们今日便将好多事情摊在明处说吧。”说着,眼神便变得凌厉起来。
我垂着头道:“谨听母亲教训。”
姨妈冷笑一声,音量有些提高:“咱们一件件来说吧。那只猫,不是仍了吗?为什么又出现在涤松苑了?这是怎么回事?烦劳你给我解释一下吧。”
我转过身子,站到姨妈对面,施了个礼,抬头坦然看着她道:“那只猫的确是母亲当初叫媳妇丢掉的那只。然而,媳妇违背您的命令将它偷偷藏起又带回来,为的却是二表哥。”
姨妈冷眼瞧着我道:“你既然敢做出这般忤逆长辈的事情,又何必拉我璇儿做挡箭牌?”
我迎视着她的目光,苦笑道:“母亲若知道那时二表哥有多喜欢它,就不会这样想了。”
“一只来历不明的野猫!璇儿喜欢养猫,我便马上要来一只品种名贵的猫给他,我这做母亲的哪里做错了?”姨妈说着说着竟有些委屈起来。
“母亲,您一片苦心自是难得。然而,二表哥喜欢的单就是那只猫而已,并不是说所有的猫他都喜欢,也并不是说,只要是品种名贵的猫他就一定会喜欢。”说到此处,我潸然泪下,”说句不该说的,这与他既不喜欢出身高贵的郡主,也不喜欢出身贫寒的我,难道不是一个道理吗?”
姨妈脸色有些难看,沉默半响道:“这怎能相提并论?!婚姻大事牵涉的是整个家族的荣兴,猫却仅仅是只宠物罢了。”
我轻轻眨下眼,任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良久,才幽幽地道:“恕媳妇浅薄。作为妻子,我却只关心我夫君每日活得是否舒畅欢喜。仅此而已。”
“舒畅?寒烟,你可知舒畅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如果整日缺吃少穿,日日为三餐担忧,只怕是个人都欢喜不起来!”
“可是咱们府里并没有到那种要为一日三餐忧心的地步啊?”
姨妈皱着眉头盯着我看了许久,才叹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与你娘还真像。”
“那我再来问你,那个孩子呢?你认他为义子,也是为我璇儿?”
我垂眸道:“不是。媳妇只是觉得喜欢这孩子,想给他一个更好的机会而已。”
“对于小孩子来说,再没有比养在父母身边更加快乐的了,那么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姨妈语气和缓,一双眯着的丹凤眼却分明咄咄逼人。
我一时语塞。
“我璇儿如果不是生在尚书府,而是出生于薛益谦那样的家庭,你说他会欢喜会舒畅会被皇上赐官吗?”姨妈说着,便冷笑起来。
我凝眸看着姨妈,温和而坚定地道:“会。母亲,媳妇以为,人生际遇虽各有不同,然而必定各有欢喜。富人有宝马香车娇妻美妾的快活,穷人也自有兄友弟恭妻贤子孝的和乐。至于赐官,以二表哥的天人之姿,就算放在乡野之间,也终会有人慧眼识珠。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顿了一顿,我接着道:“这也正是媳妇要认益谦为子的原因。如果说机遇是人生的跳板的话,那么,我想为谦儿提供这样一个跳板。”
姨妈嘴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反问道:“既然机遇对于一个人来说如此重要,那么,为何我要为咏梅提供这样一个跳板,你就不能接受呢?”
跪在地上的咏梅偷偷揉了揉早就跪得麻木了的膝盖,抬起眼眸,愤恨地剜了我一眼,低声道:“少夫人就是瞧不上夫人您给的人罢了!换了旁人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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