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顾瑜两人在顾母病房外的椅子上，互相宽慰的吃了一些饭，面上虽不似之前愁绪，但眼里的担忧丝毫不减其浓重。

她们心里都明白，不过是将这份情绪纳入心底，收藏起来，毕竟，她们不能整体露出一副怨天尤人的面容，谁也不喜欢一副苦瓜脸。

顾瑜只打了一人的饭，但两个人吃到最后还剩下许多。

吃完饭，用纸擦完嘴巴，将面前的桌子收拾好之后，两人都不想去动碗，就这么以瘫坐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神情各异，顾瑾想到今天早上，在电梯门口遇见柏臣尧，他叫住自己时，她听到内心的跳动，里面像是沸腾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害怕洒出来，烫伤，所以她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细心得不能在细心，也不敢做出过多得表情，只听见他道“别担心，你母亲的手术很成功，一定会好起来的”

顾瑾哝哝开口，脸上笑容带着僵硬，道“谢谢”

眼睛也不去看他，昨日匆匆重逢，她内心全都系在她母亲的身上，今日清晨，晨曦之间，朦朦胧胧，隔得远，她大可装作什么都未曾见到。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而已，她想躲却没有地方，而且，身边还有这么些人，但是她也不想去直视他的目光，因为，她知道，他的眼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既然如此，她也不愿抬头，他至少有一米八，她不过一米六，抬头久了都会累。

所以她错过了他眼里少有的关怀。

柏臣尧对着身后的实习生抬起手，往电梯里指了指，他身后的人明白他的意思，开始陆陆续续的错过顾瑾，进入电梯。

柏臣尧见人都进去了，摁下电梯的关门键，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才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尽量帮你”

顾瑾觉得手臂上的袋子有些沉，有一根背带还从肩膀处滑落，她伸手将其往肩上带了带，然后才道“那在此，我先谢谢了”

话里虽是感激，但语气很平常，丝毫听不出来半分感谢之情。

柏臣尧也不计较，她今日穿的是平底鞋，他略低头，便看见了她细嫩的脖子，在黑色的衬托下，更加白皙滑嫩，像是上好的玉石。

他还记得，两人在一起坐着聊天或是看剧时，他的手最喜欢的便是放在怀里的她的脖子上，来回细挑慢捻。

不带一丝情欲，那时的她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咪，而他，像是在做着养猫人最大的乐趣一样，不过闲暇逗弄宠物的心情。

思及此，他的手指微微发痒，像身上去，饮鸩止渴一下，但他知道，此刻，不合适，若是碰了，好不容易的一别两宽又会沦为两人的再次纠缠不休。

他也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漫不经心，也不在意，道“这是我欠你的”

顾瑾终于抬起头，笑着道“那就一直欠着吧，让你永远也别想还清。”

然后大步离开，他说的欠自己，无非是那件事罢了。

只是，他欠自己的又何止那件事。

也许是因为他说的亏欠，在饭堂遇见他的时候，她才像是有了底气，敢于直视，只是，奇怪的是，早上见面还好好的，那么中午他是中了什么邪对自己说的话，夹枪带棒的，莫名其妙。

想不通，顾瑾也不在去花费这个心思，她微微侧头，拉过顾瑜手上的腕表，探视时间要到了。

轻轻的推了一下顾瑜，道“姐，去不去厕所”

顾瑜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去。

顾瑾站起来，便朝厕所走去，找了一个位置，进去才把门关好，就听见隔壁传来冲水声。

接着，便听见外面的水管里流出水声，她们道“真羡慕朗护士，工作能力强，听说，马上要成护士长了，而且她的男朋友还是我们的院草”

另一个的语气里也是带了羡慕“可不是嘛”

“只是啊，人家也很努力，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爬了上去，脾气性格都挺好的，最重要的是啊，长得也很漂亮”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的是肯定，是对朗护士表扬。

“话虽如此，但是她的家世也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吧”

这话就有点酸酸的，“可不是嘛，明明可以靠家靠颜值，非得靠自己，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然后又进来了一个人，带着笑意，道“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这声音很熟悉，顾瑾还在回忆，外面就有人喊道“是你啊，朗护士”

语气有些局促，像是在背后说坏话被抓包的窘迫。

朗玥婷道“人嘛，总是要努力的，因为越努力越幸运啊”

顾瑾听到水声停，“是这样的，朗护士，我们洗完手了，就先去准备了啊，马上要上班了”

顾瑾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是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听见一声轻微至极的叹息。

待隔壁传来关门声，顾瑾才冲了厕所，洗了手，加快步伐的走了出去。

朗玥婷说得确实很对，人只有越努力才会越幸运，怨天尤人，不过是徒增时间的消耗，生命的无意义流逝罢了。

而朗玥婷的叹息，也许是因为缺乏知心人，毕竟，很多时候，人们看见的往往是结果，很多人却忽略了过程中别人的努力以及背后不为人知的辛酸吧。

毕竟，世人皆糊涂，但难得清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至少，可以稍微轻松一点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去想那么多，要求没那么高，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欲望。虽然平庸，但是能够享受平庸生活的美好，孰不知，也是别人眼中的羡慕。

而人最怕的便是命比纸薄，心比天高，这类人，余生的下场，通常不会好过。

这也许说的便是她，若是，曾经不那么贪念，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也要跳下去，明知道，有些人不是她可以肖想的，却还是止不住的渴望，以至于忘了自己的本分，以及初心，最终的结果便是现在的这副模样。

丢了心，丢了身，只落得一个空空的躯壳，只是，她真的后悔吗？

这个问题，别人问她，自己问自己，她都会说，“后悔”

可是，真的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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