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养心殿中,皇甫宗政揉着眉心,满脸疲倦地坐在龙椅上,皇甫凌越站在御桌旁仔仔细细看着皇甫凌初递给他的青皮饰纹革卷。
密卷上用了古焱澜国特有的古老密语,寥寥十几个字却让最精通古文算术的皇太子皇甫凌初也毫无办法。
这密语是两百年前一位焱澜先知预言的,他此生只留下三份密语。那时还没有漠北国和青玥国,只有古焱澜国,他面壁十年,周游大陆,归来时衣衫褴褛,他求遍名门望族,说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却有天机想告诫世人,可权贵却把他当做骗人的乞丐,把他赶了出去。他预测天机遭到天谴,已经活不长久,无奈之下,他便写成了三份密语。
之后的一百年内,天下三分,古焱澜国分成了焱澜、青玥和漠北。又过了一百年,四子夺嫡,青龙陨首,当今皇帝皇甫宗政的四位哥哥皆死于非命,当时先皇驾崩,二皇子联合三皇子和四皇子谋权篡位,逼宫谋反,太子深知老二老三老四皆不是贤人,自己也身负重伤没有生路,为保天下百姓和五弟性命,他焚宫与三人同归于尽,御前大太监拼死护住御诏,交给了五皇子。
五皇子身体不好,长年汤药侍奉,原本他已经准备去封地,但皇兄在离开前向他托付了一切。
皇甫宗政登基,至今已有二十余载,他在位期间宵衣旰食,也有一两次出访巡视,但身体羸弱的他在政事上也是力不从心,加上四子夺嫡造成生灵涂炭,他撑着病体到了现在,已有灯尽油枯之势。
而古焱澜先贤的预言接二连三的被证实,第三个预言不得不让他忧心。可是古焱澜密语早已被人忘记,预言直到如今才被人相信,可早已无济于事。
“那位先贤已经去逝二百多年了,他的预言不见得还现存于世上。”皇甫凌越将革卷卷好,放在金黄的御帕上。
大殿上空挂着一盏又一盏大大的油灯,御桌旁还点着排排蜡烛,可这明亮的灯烛却照不亮帝王眼下深深的黑影。
“当年你皇叔也不信,最终落得了这样的下场,我不敢用着天下苍生的性命来赌第二次。咳咳咳——”
“父皇,您别激动,凡事有我和皇弟来处理,您别着急,”皇甫凌初连忙给他端了一杯茶:“父皇,润润喉。”
“之前我暗访各国时也听闻了这个预言,漠北国皇帝对此也甚是关心。”皇甫凌越握紧了腰间的玉佩。
“嗯,这件事情急不得,得从长计议,你们二人先下去吧。”皇帝摆了摆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小太监把自己扶回了寝宫。
“嗯,儿臣告退。”二人齐声,交手退了出去。
殿外灯火幽微,云翳遮住了半边月亮。大太监领着小太监在前后为他们打着灯,二人顺着大路往宫外走。
“皇弟出巡在外,多年未见,甚是想念。”皇甫凌初含着笑温声细语。“以后可得在宫中多待待,就算是陪着父皇母后了。”
“我出去在外落得一个人轻松,难为皇兄在宫内侍奉母亲左右,为父皇分忧。皇兄,辛苦了。”皇甫凌越认认真真看着面前只比他大两岁的皇兄。
一袭蓝色云锦长袍的温润男子,用玉钗简简单单盘了发,身上毫无半点纹饰,只带了一块进出宫门的玉牌。尽管对他笑着,却掩不住满眼的忧愁。
从小到大,皇兄似乎总有很多烦心事,从不像他一样疯疯洒洒的玩耍。
当他四岁爬树时,皇兄在树下的椅子上读着经史子集。
当他五岁春游采花捉蝶时,皇兄端着药,一勺又一勺的喂进父皇的嘴里。
当他十岁想要周游列国,并放下自己作为一个皇子的责任时,皇兄却早已开始批阅奏章。
皇甫凌越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纵了这么多年的他,第一次意识到是皇兄为他担下了他的责任,尽了他的义务。
他恍然大悟,索性没有太晚。于是他变巡游为暗访,走过大街小巷,却不再是寻找各地的美食奇物,而是在茶馆酒肆、宫墙院角打探各种情报秘密。
多年来,已有上千条的信件送往焱澜宫内。人们只知他是个闲散王爷,却不知这六年来,他从未懈怠过,一直从事着秘密情报。
云翳散开,月光照在两兄弟的肩上,二人相视一眼,一笑而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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