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看着这个远走的年轻道友,不住摇头,转而坐下,从怀中翻出干粮,先递给于临关,后递给自家小徒弟。
“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是被什么风气带坏了,一个个鼻子朝天,目下无尘的,谁也瞧不起,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吃大亏。”
不提那个直接绕走的‘大哥’,就是那个上来道歉说话的小个子多半也是瞧不起他们一行的。
毕竟若是真心劝告,自然不必加那句‘这话我实在不当说’。
这和明知冒犯,偏又要说,说完加一句别怪我心直口快有什么分别?
“也多亏他们遇上的是前辈您,不与他们计较,不然此刻定然倒大霉。”
石正将手中的白馍掰成小块,合着水放进嘴里,小徒弟顾和对着石正有学有样,唯独于临关抓着那白馍,一口咬掉三分之一,不费力的咀嚼两下就那么咽了下去。
于临关看石正眼神,自然知道他是想提醒自己像个人些,可这白馍干置太久,无甚味道,口感比木屑也强不到哪里去,要叫他细细品那是绝无可能。
实在不行,也能解释成牙口好。
这般想着,于临关又是两口,将剩下的白馍囫囵嚼了咽下去。
石正看他这样,终究是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将话题转了个方向,“例年的守关法都只是一道简单的迷踪阵,也不是为了挡修行同道,只是为了防止寻常百姓误入妙法会,今年纵是加了些难度,想来也是阵法一类,老道不才,于阵法一道尚有些研究,破阵或许快不了,带前辈进去定然没什么问题。”
说到破阵快不了,石正脸上不免流露出几分怅然之色,“四十有六,方才入道,终究是晚了些。”
少年家贫,为人学徒,娶得贤妻,攒的钱财,做得买卖,家业有成,青年得子,正可谓一生春风得意。
可及至中年,境况急转,打点好的关系出了问题,几个孩子争执家业,最后妻离子散,连带他也为人所害,锒铛入狱,若不是早年与一位修者结了善缘,恐怕就是死在劳役途中的命数。
也是到了那一年,他方才觉得,自己大半辈子追求的东西,竟是全没什么意思,最终跟着救下自己的修者开始四方游走,最后承了对方道承,方才入道。
不守元阳,错失养气之机,致使修行难成。
抱着白馍,啃得满脸面渣的小顾和严正古板到呆滞地抬起头来,用自己未脱幼稚的声音认真开口,“师父有大才。”
“哈哈。”
听得这个直肠子小子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陷入回忆的石正顿时乐了,伸手拍了拍这娃儿的脑袋,“对对,你师父可是上天入地,横跨古今第一奇才,跟着我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这自恋自夸的话,连于临关都听不下去,于是将最后一口白馍咽下,干脆起了身,朝刚才五人过来的方向行过去,穿过一片山林后,很快看见了一面孤绝石峰陡立而起,而石崖边上有一道不知何人凿出来的一人山径,直通峰顶。
前面山势虽然陡峭,却还有落足行走之处,这处石峰却是陡峭难行,如果不会腾云驾雾之术,便只能依着这山径,步步踏实,往上攀登,直至穿云破雾方能登上天台。
揽天山……
莲峰径上处,仿佛有神仙。
于临关盯着被云雾笼罩的峰顶,扯了扯身上穿不习惯的青白衣裳,毫无风度地将宽大袖袍往自己手腕上卷了两圈。
这种宽袍大袖的款式,看着仙是仙了,就是力道用得大些,免不了一甩一甩的,实在不够利索,走起路来总像是被什么宽大绵软的东西绊到一样,虽然于临关确信这点衣服不会对他爬山有什么影响,但总是不习惯的。
等卷好衣裳,他也懒得继续等磨蹭人的师徒两,干脆足下一蹬,三两下跳到那条窄小山径之上。
这看着不怎么结实的山径浮出一点微光,很快撑住了于临关脚下的劲力,反腾起一股云气,将他往更高处推去。
于临关低头往脚下一打量,又跟着连踏几步,终于捕捉到微光中的一抹水气,看清水气中镌刻的飘忽铭文。
“这水土生木,木生巽风的符法倒是做得精巧。”
只用一点云雾水气,就自然借了山势之土,和而生风,用材用料又节省又实用,却不知是不是灵气不足的蒙昧界特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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