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质楼前一阵躁动,一队官兵匆匆走进来,粗暴地用兵器将原本的看客推至后面,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为首的是一个额宽鼠目,一身傲气的男人,他身穿黑色锦衣,胸前配金色璎珞,显出几分贵气。
他大喇喇地走向柳月,看到柳月后,眼睛眯了眯,斜挑嘴角道:“柳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身段好,脸蛋也好。”
柳月不失礼节,但眼神淡然,转向他道:“公子是哪位?”
“我是严奉玦,当朝的瑾王是我的表哥。”
众人听到瑾王为之一震,皇帝尚幼,瑾王当权。瑾王很有政治才能,他扶政以来,外患平息,之前混乱的内政逐渐有序,但他行事狠厉,推尚法制伦理,尤重尊卑有序,不得任何忤逆,故此,他最不见得江湖草莽联络声势,当年对萧子楚更是仇恶至极,一般情况下,江湖众人听闻到瑾王,敢怒不敢言。
严奉玦看到四周被震撼到,抖了抖衣袖,笑了一声,抬起头对着柳月说道:“听闻柳月姑娘在此献舞,我来瞅瞅,若是跳得好的话……哈哈”。他轻佻地说着,手不自觉地摸向柳月的脸蛋。
“无耻,混账。”明远喊了声,挡在柳月前,拦住了那只无耻的手。严奉玦脸色变黑,后边的人立刻拔出明晃晃的剑,指向明远。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敢和我动手,活腻歪了吧。”
“严公子,何必动怒呢。”柳月上前白皙地手腕搭在严奉玦的肩膀上,抚慰道。
见此情景,明远握得拳头“吱吱”作响。转而,柳月对他冷声说道:“赵公子,我岫烟馆的事不劳驾你过问,严公子是贵客,想看一舞又何妨!”
明远死死地看了她一眼,青筋暴涨,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严奉玦看到柳月这么主动,不想大煞风景,便没有追究。坐在一把靠椅上,开始欣赏柳月的舞蹈。江湖众人,不想惹到祸端,只能静观其变。
二楼的十二女子开始奏乐,“邺下六痴”也开始即兴表演,筱寒玉的一曲琴音带领着乐曲的走向。柳月撑着伞半遮面地舞动身姿,让严奉玦看着心里痒痒,片刻之后,众人都看得有些痴醉,柳月纤纤玉手引着严奉玦走向自己,他憨态的步伐追着柳月,轻佻醉迷地喊着“美人!美人!让爷亲一个!”
柳月对之一笑,将伞向前一抵,伞叶轻划,一转身,迅至将伞撑到了身后。严奉玦还未有所反应,一把银色刀锋划开了他的喉咙,他双手紧握脖子,未发出一点声音,夹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倾倒在地上,鲜血横流。
在场众人大惊失色,严奉玦的人马立刻抽刀欲要杀过来,正在此时,筱寒玉侧了侧耳,发觉异动,拨弄琴音,带领众音调尖锐划空,声音如同利剑声声刺耳,使在场所有人头脑一阵眩晕,剩下的“五痴人”,迅速制敌,不消一刻,所有官兵皆被悄无声响杀死。
在场的江湖人捂紧双耳,瞠目看向岫烟馆雷厉风行的做派。齐承看到后心中颇为赞叹,有几分胆怯地说道:“‘邺下六痴’的手段这么厉害,丁赖抛出去的骰子竟能直穿人的心脏,内力之深无可估量,刚刚我还惹到他,真是后怕,还有那个苍梧云的墨汁能腐蚀皮肤,幸好没有沾染到。”顿时心生寒意,若是凭借自己的功夫出来行走江湖,没走几步估计就呜呼哀哉了。
洛央道:“‘邺下六痴’本就是江湖人士,更何况他们是岫烟馆的门人,自当有一些手段。不过,敢这么轻易地公然杀死瑾王的人,这个岫烟馆不简单。”
齐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柳月看着眼前鲜血横流的景象,对众人说道:“让众英雄受惊了,是我岫烟馆招待不周。”众人看到柳月的魄力,心中为之震撼,对岫烟馆生出一层敬畏。
柳月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明远,明远绷紧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慧质楼送走了所有宾客,柳月吩咐下属将官兵尸体处理干净,便独自回房了。房中香阁内,一个黑衣锦缎男子,不惑之年的面容,却满头银丝,金冠而束。正身坐在桌前,摆弄着棋盘,一手操着白子,一手拿着黑子,悠闲而又严谨地独自下棋。
香阁里的香炉流出乳白色的香烟,缓缓缠绕在男子周身,男子抬头侧目,两道重眉之下是一双混沌的眼睛,如同遮盖了迷雾,久不见风尘,却摄人心魄。
柳月倒了盏茶,喝了一口,戏谑地看向他的眼睛,道:“你躲在这里倒是自在得很。”
男子盯着棋局边思索边调笑道:“你如何见我自在了,我连一个下棋的对手都没有,是何等的孤独。”
柳月端着一盏茶,倾身坐到了他对面,摇晃着杯中的茶水,说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整个天下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瑾王殿下。”
“还是你了解我。”瑾王勾唇说道。
“刚刚死的那个人,你介意么?”
“如果我说我介意,你会怎么做?”
柳月道:“你不会介意,否则你早会提前阻拦他到我这里了,之所以你让他来送命,就是想为我造势,让江湖人知道岫烟馆不畏皇权。可谁又知整个岫烟馆不过是你瑾王殿下的一个棋子而已。”
瑾王不置可否,幽幽说道:“曾经他对我很重要,他从小就很调皮,爱仗势欺人,但是对我却很钦佩,我和舅舅的关系缓和,都是他为我一直美言,所以我总是护着他,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瑾王缓了缓,站起身继续说道:“那年夏天,奉玦听说我病了,需要清晨的露水做药引,就日日早起为我采露,很是体贴。”
柳月见他追忆得有几分动情,脸色变了变道:“那你……”
“那我还眼睁睁地看着你杀了他。”瑾王一副波澜不惊看着她道,“因为他在你面前就变得不重要了。”瑾王定定地看向她,轻挑嘴角,说得很是清淡,亦真亦假。
柳月停顿片刻,转而道:“你只不过是用皇家无关紧要的换取更重要的罢了。”
瑾王凝视她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转身离去。
柳月喝了一盏茶后,宽衣解带,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看向窗外渗透进来的月光,又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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