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俏很感动,眼里包了一包眼泪:“这都是给你的生活费,我不要。我每个月够用了,现在我又换了个新工作,工资比之前更高了,所以你别担心我,这钱你留着自己用也好,给哥哥备着结婚也罢,反正我是不会拿回去了。”
一家人就应该齐心协力把一个家搞好,大家劲儿往一处使,才会让一个家庭越来越好,走上康庄大道。
李女士也眼泛泪花,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叹道:“真是苦了你了,好孩子。”
沈之俏躲在她怀里,呼吸着那股熟悉的香味,反手抱着她,又哭又笑道:“我是回来度假的,怎么搞得像是回来渡劫的,你可怜我,以后就别唠叨我了,多去唠叨唠叨我哥,他也老大不小了,还只顾着读书,太不懂事儿了。”
顺带拉踩沈之翰一把,她心头会好受些。
李女士被她逗笑,轻轻地拍了她一巴掌:“每回都拿你哥来做挡箭牌。”想了想又说:“哦,你爸那儿你这回就别回去了,他好得很,你这回就安心待在家里,妈给你补补身体,瞧你瘦得跟猴儿似的。”
沈之俏趴在她怀里点菜:“土豆烧肉、糖醋排骨、酸菜鱼、假鱼辣椒.....”
李女士摇头:“你脖子上还有伤口,不能吃太辣的,还是吃清淡的,糖醋排骨可以。”
沈之俏:“......”
次日一大早,天刚刚亮沈之俏便起床陪妈妈去输液,但李女士担心女儿无聊,便寻了买菜的借口让她出去溜达溜达。
这日阳光正好,风和草绿,是个宜溜达的好日子。
小镇以河为界,分为东西两个部分,又以镇政府为南北之界,小河蜿蜒,大部分民宅临河而建,相连成片,河的两侧以一座三孔石拱桥相连,桥的东面尽头有一棵巨大的黄角树,那棵树上挂满了祈福的红布条,巨大的树根穿破石头,露出一大截来。
穿过石拱桥,再穿过一条繁华的商业区,顺着巷子往里走,便是沈之俏父亲临时居住的地方。
沈之俏不大愿意来这个地方的,她每月定时替他还款,却不愿意见他,即便他已改过自新,但却仍旧让她无法原谅他曾经做过的一切。
是他一手把一个美好的家庭弄散的,她和哥哥未曾在他那里享受过半分父爱,却在他那里得到了足够多的怒吼、惊恐和冷漠。她恨她的父亲,但这种恨却又随着她年岁的增长变得模糊起来。这大抵就是今天她能走到这里来的原因吧。
她站在矮小的已褪色的木门前迟疑不前,这里是沈父新租的房子,藏在棚户区的深处,一室一厅,厨卫公用。
沈父提着一个塑料口袋从屋内出来,大约是没想过会见到她,面露惊讶,慌张地理了理衣服,呵呵笑道:“你怎么回来了呀!”
他的牙齿因为长年抽烟已经开始发黑,见沈之俏没反应,又推开关了一半的木门,试探着问她:“要不要进去坐坐?”
木门“吱呀”作响,沈之俏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进去了。”
沈父局促地搓了搓手,塑料袋子“哗哗”作响:“好,那咱们就站这里说说话?”
沈之俏冷冰冰看着他:“不了,我还有事儿,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别再去烦我妈,她身体不好,经不住被你惊吓。你们既然已经离婚了,就各过各的日子,当初你提出的条件我们做到了,我希望你也能遵守承诺。”
沈父涩然,勉强笑着解释道:“那天是我不该站在那里…”
“行了!”沈之俏厉声打断他,望着门口布满的青苔,道:“你总会有千百种理由为自己开脱,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觉得你说的话还会有人信吗?”
沈父哑然,颓然的模样又深一层,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塑料袋几乎要落到地上去了。
沈之俏暗自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放缓语调道:“你既然想要好好地重新过日子,便踏踏实实地去寻个工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和我哥也用不着你操心,不过你也不会替我们操心,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便是,如今奶奶没了,没人会迁就你,宠着你。”
父亲的失败,全靠奶奶的宠爱。
沈父红了双眼,涩然道:“是爸爸对不住你们。”
沈之俏暗自握紧了双手,终归没想到自己和他几年未见,如今再见面竟搞成了“感化教育”的场景,这实在不是她所想的。于是怅然道:“我虽没有原谅你,但却不恨你了,这都是命。”
万般无奈皆是命,如今亲眼见他身体尚好,也无牵挂,遂转身离去。
沈之俏浑浑噩噩地从石板路走出来,行至河畔,隔着一棵桂花树瞧见杨怀安正牵着一名五官精致,身着碎花及膝短裙的女子在河畔赏花,他的目光恰好落在沈之俏身上。
沈之俏勉强冲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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