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边挪一点……对对,再上去些,好!就这个位置,就这么挂着吧!”
玉荷指挥着梯子上的小厮,贴寿字,挂红绸子,架势看上去十分娴熟。
明日,便到了农历四月初八,正是厉明帆,厉府老爷五十大寿的日子。
这场寿宴是从半个月前便开始筹备起来的,今年厉尚书已经年过半百,厉老夫人便打算在府中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生辰宴!
请京都最有名的戏班子前来唱一天戏,就在正门进来的院子里搭个戏台子,面前摆上六七桌,邀请各路亲朋好友前来为老爷贺寿,顺便还能听听戏。
按照厉老夫人的原话就是——
“大家伙聚在一起热闹热闹,到时候殿下也可以叫上自己的朋友,来府上一块看看烟花、听听戏!”
晚娘点头应下,觉得还挺有意思。
不过她如今,哪来的朋友啊?
忽然想到宋钰……顺道还能把扇坠还给他,问清楚那夜之事。想着,晚娘便打算给他也发张请柬。
之后的日子,她便都帮衬着府里一块儿筹备、布置,就连府上所有的寿字都是她亲手提的,以表心意。
……
“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写得一手好字!先前怎未听说过啊?”
看着大门口、柱子上张贴齐整的寿字,厉老夫人赞不绝口。她如今是看儿媳,越看越顺眼,对她颇为欣赏!
晚娘抿唇一笑,道:“母亲,我的字倒还不算好,教我写字的人那才是书法一绝的高手!”
“哦?不知殿下师从何处啊?”厉老夫人由晚娘搀着,收回赏字的视线,转头问她。
厉老夫人,本家姓孟,也是出生书香门第。家父未过世前曾任翰林院掌院一职,官居二品,如今兄长也在翰林院任职,故对书法还是颇感兴趣的。
“老师已经故去……名讳不便透露,只能说是位女子。”提到娘亲,晚娘鼻子一酸忙低头,面露悲戚地道。
说着说着,娘亲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小时候便是她手把手教自己认字、写字……
每逢严冬酷暑她懈怠时,娘亲便满面严肃地罚她练字,所幸……从小坚持下来,这才袭了她的一点遗风。
比之娘亲“玉兰夫人”的书法,她只能算是凤毛麟角,班门弄斧了。
厉老夫人闻言,摇头叹息道:“原来如此……这般人才,实在是可惜了……”她亦是惜才之人,知音难觅,想着若是殿下的老师还在,怕也与她一般年纪吧。
晚娘忍住心中酸涩,转开话题道:“看来母亲你也是喜欢书法的,今后我们可以多多交流啊。”
“恩。这些年缠绵病榻,都快忘了怎么拿笔了……不过修儿的书法师出许老先生,如今的大理寺卿,也算一等,你们也可以多加交流啊!”厉老夫人意味深长地朝她笑笑。
怎么突然转到厉承修身上来了?
晚娘一愣,不置可否地笑着点头。
“殿下,今后修儿若有哪里欺负了你,我第一个不答应!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来为你主持公道!”
“儿子哪敢欺负她啊?”身后传来厉承修的声音,晚娘转身看去。
见他快步从正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五六号人,各自拎着大包小包,前头两名还扛着两个木质的大箱子,眼神却又控制不住看四方热闹。
想必,这就是老夫人请的戏班子吧。
晚娘饶有兴致地扫视下来,一眼便注意到队伍最后一名身形清瘦的女子。她身着素白衣裙,料子却有些粗糙……发髻只用一支玉簪简单挽起,但依稀可见头发保养得又长又亮。
此女如此爱护自己的头发,穿的衣着服饰却这般破旧,实在奇怪……
晚娘想看看那名女子的脸,奈何她脸上带着面纱,看不真切。
正想着,他们一群人便齐齐拜下,行了一礼,朗声道——
“京都‘春喜班’参见公主殿下,尚书夫人。”
“都起来吧。”晚娘笑语嫣然,示意他们起身。
“是。多谢公主殿下。”又是一阵齐声。
领头的是个年长的老者,走上前朝她们道:“老夫人,殿下,我是春喜班的班主,叫我‘老李’便好。这些都是我的得意门生,多谢厉府信任咱们春喜班,明日尽管点戏,定为诸位带来精彩绝伦的好戏!”
“哈哈哈哈我也许久未看戏了,期待得很呢!诸位,厢房已经整理出来,请管家领你们先去北院好生歇息吧,饭菜自会送来。”老夫人笑容和蔼地道。
管家领着“春喜班”的一行人离去,晚娘的眼神追随他们而去。直到看到最后那名女子,凤眸忽的一怔。
她注意到自进来时,那名女子便一直颔首垂目,谨小慎微的样子。方才与之擦肩而过,她竟微微抬了一下头。
都说透过一双眼,便可看穿一个人。
只见她的睫毛很长,如蝴蝶翅膀般扑闪,眼角微勾,清冷却又不乏妩媚。
“应该是个美人!”晚娘暗想。
只可惜……那双眸子里失去了生而为人应有的活力和光芒,却仍旧带着那么一丝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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