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的路程,林穆车开得很快。
远处天边传来抑闷的雷声,云层厚厚积叠。雨点跟着下来,点汇成线,又铺成了雨幕,一阵阵落在车窗上,把眼前车灯照亮的景象迅速割得支离破碎。
他脑海里掠过许多过往的画面,清晰得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却失了所有的色彩,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又或许是心中太多的情绪潮水般向他涌来,他甚至都不敢去分辨,只想尽快赶完这一段路。
他回想起往昔的一幕幕,其实她不止一次地向他求助,而他漠然不睬。
在曼岛下城的炮台公园码头边,她絮絮叨叨地和自己聊起一两年前的事,和他一一道了句对不起。她素来是个往前看的性子,不爱回头。她对于过去种种的后悔和歉疚,着实反常。
他本可以多问一句,但他忽略了。
后来有一次,她莫名其妙地来问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裁了萧菲飞。
“工作能力跟不上。”他就事论事地答。
“不能、不能多给一些时间吗?她当时不是生病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或许她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我这里不是做慈善的。”
她那时候的神情,应该还想再据理力争两句,但看自己不怎么有耐性,只好作罢了。
然后就是今年冬天,自己硬生生地逼她走,不给她留一点念想。
“依据劳动合同法第四十条无过失性辞退,我们提前三十天正式通知你。”
“李洛,既然是这样,怎么不早给我开个价?”
“你想要什么?钱?还是项目?”
思及此,眼前的景色都变得混沌不清,昏黑模糊。她是最不记仇的性子,经了风雨,历了坎坷,依旧是干干净净的赤子之心。
他恐世间再难寻到这样一个人,怕这辈子再觅不到这样一段情,恨她离了自己也能活得完完整整,妒她能把碌碌的日子过得烈烈扬扬,于是就在这得得失失之间,他一次次地伤害了她。
导航的提示把林穆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下了高速进入匝道,盘旋的道路在眼前晃动着再次模糊。
记忆里她的眼眸氤氲似雾,没有怨他分毫,放下了自怜和骄傲,凄然地望着他道:“我只想你好好的。”
林穆一时竟无法从脑海中刚才那个画面里清醒过来,恍惚间,眼前的护栏快速放大,他惊觉,猛地一拉方向盘,一头撞进了另一侧的护栏。
他被安全带拽回座位上,大概失去了几秒钟的意识,耳鸣得厉害。回过神后,他立刻打电话报警,找保险公司。
交警在对事故现场勘查后,认定林穆负事故全责,好在没有其他人员受伤,他只需要承担高速公路设施经济损失。具体罚了多少,林穆没能记住,看来还是罚得不够狠。
他觉得自己其实没事,但是救护车来都来了,他就被顺带捎去医院。
他在救护车上的时候,收到李洛的来电。他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
“林穆,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穆故作淡定,不想让她得知自己出了事故。李洛开车很稳,他怕丢了面子,更何况今天这事还是他全责。
“是保险公司电话我的,林穆。你另一个手机关机了,他们联系不上你。”
林穆觉得她这话逻辑上严丝合缝,买这车的时候他们俩在一起,他就把她列为紧急联系人了,后来也没有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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