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昭之后是怎么雇了车,怎么跟着陆薇薇和李氏来了竹溪镇上的,一路上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只能不停的告诉自己,他反正闲着就是闲着,就当随便打发时间吧。
又有些忍不住恼自己,这不是犯贱呢,陆巍一直避他如蛇蝎,根本不理他,待会儿要是发现自己一直跟着他,肯定又得以为自己包藏祸心,得骂他甚至打他了,——他明明那么瘦弱,打起人来怎么那么狠、那么痛?
所以眼见陆薇薇和李氏要离开,自己再不出声,他就真一直发现不了自己时,满心乱糟糟的谢令昭那句‘难不成你跟踪我’便脱口而出了。
幸得陆巍的母亲实在是位通情达理,令人敬重的长辈,这会儿谢令昭也早不恼自己,而只剩满心的庆幸了,——他今儿这一趟,真是来得太值了!
李氏见谢令昭明明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有家不能回’,这些年心里还不定多苦,小小年纪也真是太可怜了。
却还一直是笑着的,心里就越发同情他了,道:“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呢,阿昭你当初就算犯了天大的错,别人就算了,做父母的却必须得包容原谅你,因为都知道‘养不教,父之过’。却要打死你,还把你送到天远地远的,逢年过节也不让你回去,这心也太狠了吧?”
“没事儿阿昭,以后逢年过节你就跟了小巍到我们家过,他表哥李昌,还有个表哥李澈你也都认识吧?认识就好,大家既然都是同窗,也用不着再见外。小巍他舅舅舅母也都是极热情好客的,见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谢令昭笑得更灿烂了,“只要伯母不嫌弃,我一定常去拜访。”
陆薇薇在后面却是直喘粗气。
这狗东西到底想怎样?
等待会儿到了家,娘忙起来,他落了单,她再跟他算账!
陆家村离镇上并不远,一刻钟后,陆薇薇与李氏便已在自家门口了,当然,还有谢令昭。
李氏把谢令昭让进院子里,便忙忙开门开窗的透气去了。
一面吩咐陆薇薇,“小巍,你把阿昭手上的包袱都接下来放好,就去打水去……算了,还是我去打吧,你那点儿力气一次就只能提半桶水,够干什么的?阿昭,这凳子我擦过了,你先坐会儿啊,很快就有热水喝了,看得这满头的汗,刚才真不该让你一直拿那么多东西的。”
谢令昭并没坐下,而是摆手笑道:“伯母,我不累,才这么点儿东西,再多一倍我都拿得动。桶在哪里?我去打水吧,不过伯母得告诉我,打水的地方在哪里。”
李氏忙笑道:“阿昭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去打水?你坐你的,我很快……”
话没说完,陆薇薇已道:“娘,我和谢令昭一起打水去吧,省得他找不到地方,一次也能多打些水回来,家里到处都是灰,光打扫起码都得好几桶水。我们先去了啊。”
不待李氏说话,已不由分说去灶房提了木桶,再以桶抵着谢令昭,推着他出了大门外去。
这才咬牙道:“谢令昭,你死皮赖脸的非要来我家,到底想干什么?前两次都是你的错,上次也是你犯贱在先,拿蛇吓我,我才会打你的,你休想我给你低头道歉,便是你先低头先道歉,我还未必原谅呢!你现在马上给我走,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再打你一顿了!”
谢令昭这会儿心情好得很。
见陆薇薇一双黑眸因为生气,比方才更明亮,恰与那日他受惊后怒瞪自己时一样,心跳莫名又是一漏。
咳嗽一声,方道:“我哪有死皮赖脸,不是伯母邀请我来的吗?伯母可真是又温柔又和气,不是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怎么陆巍你半点伯母的温柔和气都没继承到?”
陆薇薇冷笑,“我的温柔和气是要分人的,你这样可恶的人也配?我娘也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可恶,她要是知道你的恶形恶状,知道你不但打伤过澈表哥,还拿蛇吓过我,她就是再温柔和气,也一定不会再有好脸色给你。你要是识相,就立刻走人,省得待会儿大家不好看!”
谢令昭笑不出来了。
陆伯母这么好,他是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之前有多跋扈可恶,便是她知道后不赶他走,他又哪还有脸留下?
念头闪过,就听得院子里传来李氏的声音,“小巍,你和阿昭还没去吗,在外面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你可不许再敢阿昭走啊,他是我特地请来的客人,你跟他有误会解开就是了,这马上天就黑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你后悔都来不及。”
陆薇薇听得气结。
姓谢的到底哪一点入了她娘的眼,要这般护着他!
谢令昭却大是触动。
这世上怎么会有陆伯母这么好的人,他母亲若还活着,肯定就是这样吧?
之前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陆伯母同情怜惜他而已,就像陆巍说的,其实是在‘卖惨’,但这会儿他却是真这样想了。
他直接接过了陆薇薇手里的两个桶,一面往前走,一面道:“陆巍,我们先去打水吧,你好歹先给我指个路,我们边走边说。”
陆薇薇吐一口气,想着李氏还等着她打水回去打扫做饭,到底不情不愿给谢令昭指了水窨所在的方向,“你还想说什么?行,我娘非要留你住一晚,也罢了,但你待会儿不要再拍我娘马屁,不要再卖惨了,等吃了饭,你就去睡,明儿一早起来你就走。我娘她心善单纯,你要出气要报复都冲着我来,我奉陪到底,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屈服!”
谢令昭等他说完了,才苦笑道:“陆巍,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可恶这么不堪,连伯母这么好的人都要迁怒报复不成?也是,第一次我纵马狂奔,横行无忌,让那么多无辜路人遭殃,还打了李澈一鞭,第二次又不问青红皂白去找你们的茬儿,第三次还拿蛇吓你……就没一次有过好事、好印象,也不怪你厌恶我,避我如蛇蝎。”
见陆薇薇一脸毫不掩饰的“你知道就好”,又道,“可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之前不是这样的。我那日是因为收到了京城家里的信,又不许我今年回去过年……往年便罢了,今年年底是我祖母六十大寿,过了正月,又是我母亲十五周年忌日,我真的很想回去。可我父亲仍不让我回去,因为我、我继母又有了身孕,我父亲怕我回去了,会惹她生气,甚至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我……”
后面的话,谢令昭说不下去了。
哪怕他很想让陆巍知道,他没他想得那般恶劣不堪;他也很想倾诉,这些话他埋在心里很久了,哽得他是日夜难安,却连个可以说的人都没有。
还是说不下去了。
他实在做不到继续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他也怕陆巍仍觉得他是在卖惨。
陆薇薇的确很想冷笑,让谢令昭别再卖惨了,再惨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可恶之人的事实,再惨也不能成为他迁怒别人的理由。
可话到嘴边,余光却见谢令昭满脸都是苦涩与茫然,就像个知道自己受委屈,但因委屈受得太多太久,早已麻木了的孩子一般,陆薇薇到底还是把冷笑咽了回去。
片刻才沉声道:“好,就算第一次你情有可原,第二次第三次呢,总是你蓄意寻衅报复了吧?我就不明白了,明明错的就是你,你是怎么做到那么理直气壮,怎么好意思找我们茬儿的?今儿也就是我表哥没跟我们一起回来,这会儿人不在,不然他早打得你满地找牙了!”
李舅母倒是说了让李昌陪陆薇薇和李氏回来的,省得路上有个什么意外,两个弱女子应付不来。
陆薇薇却婉拒了,她就算瘦弱面嫩,对外也是男子,还一看就是个读书人,一般也不会有人生事到她们母女头上;且李成栋不在,家里铺子上的掌柜小二帮工们,都得靠李昌这个大少爷去慰问宴请,本来时间就不够用了,哪还能白白浪费两日?
不过这会儿陆薇薇是真后悔没让李昌一起回来。
谢令昭又是一个苦笑,小声道:“我、我那些日子心里都窝着一团火,不怕你笑话儿,就跟疯狗一样,恨不能逮谁咬谁。也巴不得有人能不管不顾的跟我狠狠打一架,让我好生散散心里的火……我那些小厮仆人都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学里其他人要么就是想奉承巴结我的,要么就是恨不能有多远离我多远的,我根本找不到人,所以才会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毕竟好歹还算有个理由……”
见陆薇薇横眉怒目,分明又要暴走了。
忙识趣赔笑,“不是不是,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只我不会说话,表达不出来而已。陆巍,你记得上次你打了我后,我第二日还去找过你吗?我、我其实是想去跟你、跟你道歉,交朋友的……我每天不但心里窝着一团火,还很空虚、很无聊,不知道一天天的该做什么,只觉得时间难熬,也没有朋友,没有一个能说话儿的人,可你直接不理我……”
陆薇薇见他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无语。
他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可怜不成?
脸呢!
正好水窨已近在眼前,还有村里其他人在打水,她索性先不说了,伸手就要抢过谢令昭手里一只桶打水去。
谢令昭却手一偏,没让她把桶抢走,“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打什么水呢,都我来打,我来提就是。”
说完果真上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起水来。
旁边的人早已看见二人了,不认得谢令昭,却是认得陆薇薇的,毕竟母女两个一年再不回来,也总要回来个三四次的。
立时都笑着与陆薇薇打起招呼来,“是小巍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娘也回来了?”
“小巍比上次回来时,又长高了好些哈,也更俊俏了,等将来再高中了,当了老爷,怕是只有天上的仙女才配得上吧?”
“那是肯定的,小巍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当然要配天上的仙女儿了……”
陆薇薇这些年虽回陆家村少,该认得的人也差不多都认得,该习惯的也早习惯了。
知道大家都没恶意,遂笑道:“叔伯婶子哥哥嫂子们就别笑话儿我了,我如今还什么都不是呢,可当不起大家这么说,只盼能承大家吉言,将来真能学出个名堂来吧。”
众人纷纷笑道:“都知道小巍你书念得好,在县学里都数得着,夫子大人们也常夸的,便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将来肯定要当大官的,我们可都等着你造福我们了哈。”
又问谢令昭是谁,“这位公子也好生俊俏,还生得这般高大,小巍,是你家亲戚,还是同窗好友呢?我记得你家表哥好像不长这样哈。”
谢令昭不待陆薇薇说话,已笑道:“我是陆巍在县学的同窗,今儿蒙陆伯母不嫌弃,请我来做客的,各位叔伯婶子哥哥嫂子们好。”
嘴上说着话,手上也不停,很快便动作利索的把两个桶都打满了水,见旁边一位大娘力气不济,还帮她把她的水桶一把提了上来,稳稳放到了旁边的平地上。
这下众人注意力更是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又见他不但长得好,还一身的锦衣华服,一看就知道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更是没口子的夸起来,“这位公子一表人才,肯定也跟我们小巍一样,在县学里人人都夸吧?”
“您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还肯帮同窗打水,帮我们这些人的忙,就凭您这份心胸,将来也肯定是要当大官干大事的。”
还有问谢令昭可娶了亲的,“这般高大俊俏又人品好的公子,少奶奶肯定是县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公子还没娶亲啊?那正好了,我娘家表妹有个女儿,长得可好了,她家也在县里,做着不小的生意,肯定配得上公子的。”
“公子,我家就有女儿,长得也还不错,要不,我待会儿带她去小巍家,你先瞧瞧?我也不是贪图公子别的,就是看你长得好,人品也好……”
谢令昭一开始还能含笑听着,时不时应上众人一句半句的。
渐渐便招架不住,只能面红耳赤的干笑了。
看得一旁陆薇薇又是好笑,又是解气。
让你多事,让你显摆,让你厚脸皮,现在知道人民群众的厉害了吧?
还是想着李氏肯定等他们打水回去等急了,又见谢令昭不停的向她使眼色,求她解救,陆薇薇才笑着开了口:“叔伯婶子哥哥嫂子们,我娘还等着我们打水回去打扫,就不陪大家伙儿多说,先走了啊。大家伙儿让让,别太热情吓着了我同窗,往后都不敢再来了……”
然后提了一桶水在前,生生为自己和谢令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谢令昭等走出老远了,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陆巍,你们村里的人真是太热情了,虽然有些让人招架不住,但其实心里感觉还挺好的。”
陆薇薇冷哼,“那也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某些人的真面目,不知道某些人可恶起来,简直让人恨不得就地打死!”
“呃……”
谢令昭干笑,“不是已经翻篇儿了吗?陆巍,我真的知道错了,第一次就错得离谱,之后更是错上加错,但我会改的,不是圣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你就给我个机会,原谅我,跟我交朋友吧?往后我身边有了你这个朋友近朱者赤、见贤思齐,也有了伯母这个长辈关心教诲,我肯定会跟以前大不一样的,不信你就瞧着吧。”
一边说,一边还讨好的提过陆薇薇手里的水桶,便一面一桶水,还特意两面提得一样高,大步往回先走了。
陆薇薇看得直翻白眼儿,真是不但爱卖惨,还爱炫耀,心里却知道自己对谢令昭的恶感已去了几分。
谢令昭身高腿长,纵提了两桶水,也比陆薇薇脚程快。
是以等陆薇薇回到家里,他已把水都提到灶房里,又拿了大扫把,要帮李氏扫院子了。
李氏自是不肯,“阿昭你快坐下歇会儿吧,让你帮着打水已经不该了,谁家这样待客的?还要让你帮着扫院子,我这个主人家成什么人了,也不用去见人,往后也没有客人愿意登我们家的门了。”
谢令昭却很坚持,“伯母,您就让我扫吧,我不累,伯母对我这般好,我等不及想回报伯母,可眼下我实在没有其他能回报伯母的,也就只能出点儿力,回报一二了。伯母只管忙您的去,这院子就交给我了。”
说着见陆薇薇回来了,冲她讨好一笑,“陆巍,我从来没扫过院子,刚开始可能扫不好,要不,你教教我吧?”
陆薇薇简直要怀疑眼前的谢令昭是不是让人穿越了。
不然怎么可能跟之前那个可恶的他,彻底判若两人,连带长相都跟着变了似的,明明不久前还是个满脸戾气的狗东西,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一只傻二哈?
她想了想,笑着与李氏道:“娘,您先打扫灶房去,打扫完了烧点热水我们喝吧,实在有些口渴了。院子就交给我和谢令昭打扫便是,我会打扫大半,不会怠慢了您的客人的……您再耽搁下去,弄得天都黑了,也喝不上水吃不上饭更洗不了澡,才真是要怠慢您的客人了。”
李氏听得好气又好笑,“你不用一口一个‘您的客人’,阿昭先是你的同窗,然后才是我的客人,你们看样子误会也已经解除了,干嘛还这样阴阳怪气的?行吧,我先去打扫灶房、烧水,院子就交给你们了。阿昭,那就辛苦你了啊,待会儿伯母给你做好吃的。”
待谢令昭应了,“伯母,我很高兴,一点都不辛苦。”
又嗔了陆薇薇一句:“小巍,你不许欺负阿昭啊。”,才转身去了灶房里。
余下陆薇薇看着笑得越发像个二傻子一样的谢令昭,白眼儿都懒得翻了,直接嘲讽道:“你真这么高兴?戏别太过了,不知道过犹不及呢?”
谢令昭仍满脸是笑,“我没演戏啊,我是真的高兴,从来没人对我像伯母对我这般好过。陆巍,你不知道,要是伯母愿意,我都恨不能立时认她做干娘,给她当儿子了!”
他固然很想跟陆巍交朋友,让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再那么空虚无聊,让自己以后能有说心里话的人。
但今日他最大的收获,显然是认识了陆伯母,陆伯母还对他这么好,所以无论陆巍还要怎么说他、嫌弃他,这个朋友他都交定了!
陆薇薇忙道:“你可别,我娘有我就够了,她也高攀不起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儿子。等明儿一早起来,你最好自觉一点,主动走人,别等我开口请你。”
谢令昭笑容不变,但没应陆薇薇的话,直接岔开了话题,“这大扫把要怎么用,是这样吗……怎么这么大的灰尘,咳咳咳……”
陆薇薇拿手拼命在面前扇,把灰尘都扇开了,才没好气道:“你用那么大力气,又没洒水,当然灰尘大了。等着,我先端水来洒了,你再扫。”
谢令昭诧异,“扫地之前还要洒水吗,我从来没见我家下人扫地时浇过水啊……好像我就没见过他们扫地,都是拿了帕子到处擦到处打扫的。”
陆薇薇呵呵,“你家下人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儿扫地,你还睡大觉时,只怕他们已经扫完了。再说你家高房大屋,地面至少也是青石铺就,窗明几净,我家却是泥巴地,尘土飞扬,怎么跟你家比,你还真是‘何不食肉糜’呢!”
说得谢令昭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陆巍你别生气,我之前的确不知道这些,但我现在知道了,还得多谢你教我呢。”
陆薇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货原来还是个抖m呢?
她直接端水去了,等端了水回来,把阶檐和院子里都浇了一遍,谢令昭便拿大扫地四处扫起来,一开始还很生疏,渐渐便找到感觉,越扫越好了。
他脸上也一直带着笑,还是直达眼底的笑,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看得陆薇薇又想呵呵了,他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儿,他真的没被穿越吗?
李氏很快打扫完灶房,烧好了水,又拧了帕子,屋里屋外的到处擦拭起来。
加上有陆薇薇打下手,谢令昭扫完地后,又帮着去打了几趟水,赶在天擦黑之前,整个家里已收拾得蛮可以住人了。
隔壁段氏也正好送了鱼和菜来,笑着与李氏道:“每次回来就住一两晚,弟妹还要费心费力的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就没见过你这么勤快这么爱干净的人。偏还不让我帮忙,我又不是外人,看你这满头满脸的汗。”
一面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李氏,“算着你该打扫完了,我才过来的。喏,鱼已经给你杀好,直接就可以下锅了,菜也都择好了,洗洗就成。这鱼没杀之前三斤多,够了吧?小巍呢,怎么不见?”
李氏忙把鱼和菜都接过,放到灶房里,又把段氏往屋里让,“这么大条鱼,够了够了,还有这么多菜呢,看着就水灵,明儿我们肯定吃不完,得带回县里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谢嫂子才好了,想得也太周到了,我这就给嫂子拿钱啊。”
又叫陆薇薇来见段氏。
陆薇薇早听到段氏的声音了,笑着迎了出来,“好久没见二伯母了,您和二伯父都好,家里也都好吧?”
段氏笑呵呵道:“都好,都好,小巍又长高了,也更俊了,弟妹就等着将来享福吧。钱不钱的,就别说了啊,鱼是你二哥自己打的,又没花钱,菜也是我自己种的,还种的是你家的地,还要收你钱,我成什么人了?本来你们娘儿俩难得回来,要不是怕某些人东说西说,都该直接叫了你们去我们家吃饭,省得你们麻烦的。”
说着往屋里觑,“听说来的小巍的同窗是县里大户人家的少爷,还长得俊人品也好,怎么不见人?可惜方才我过来时,竟没看到。”
正好就见屋里谢令昭站了起来,见她看过来,还礼貌的欠身一笑,“二伯母好,我是陆巍的同窗谢令昭。”
段氏一张脸越发笑开了花儿,“嗨呀,真是好生俊俏,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还这般讲礼,真不亏是读书人哈。我们小巍年纪小,往后还要麻烦谢少爷在学里多多照顾他哈。”
谢令昭自是笑着应“好”,“二伯母放心,陆伯母待我跟陆巍一样好,我往后定会好生照顾陆巍的。”
心里很是羡慕陆薇薇,怎么他身边的长辈都这么好呢?
羡慕之余,因为陆家村的人是因李氏和陆薇薇,因他自己‘俊俏’、‘人品好’、‘讲礼’,而不是知道他是来自京城的豪门公子的缘故,对他都是几乎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和气与善意,又忍不住心里发热。
原来祖母说得对,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美好与温暖的,只要有一双愿意去看和善于发现的眼睛。
段氏还没走,又有人来了,却是陆薇薇的堂姐陆大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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