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背阴处走出来问：“早啊，李婆婆，您这是上哪去呢？”

这李婆婆是谁呢，她是当年替新兰接生的接生婆。她见是汤月莹，躲闪着说：“我找徐夫人有点事。小姐你忙你的，不打扰你。”

汤月莹拖长声调说：“哦~这样啊，那您赶紧去吧。”

这个接生婆每次看见她就跟见鬼了似的，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何况汤月莹又不傻。

她不紧不慢走上抄手游廊，找个石凳坐下，暗暗的运气，又开始听墙角。

不一会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便传出来。

“徐夫人，这几天官府在查灵芝堂，你说会不会查到我头上啊？”

徐钗凤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听了个分明：“你个老太婆子担心什么呢，出不了事的，你别忘了灵芝堂背后撑腰的是谁呢！”

“话虽这样说，但是我这心里总犯怵，现在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啊，一闭眼，都是那些死了的来向我索命……”

“呸，好好的说这干啥，那些短命鬼都是别人花钱买命的，要找也找不着你，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顿了一下李婆婆说，“徐夫人你看我现在年纪也大了，不中用了。我就想从今往后就歇手，拾掇家里养老度日。”

“那可不成，你要是歇了，我找谁要那物件呢。宫里的那位等着要呢，别的人又不可靠，只有你，你歇不得。”

“你这样就有点为难人了啊，这是赶鸡下河，往死里逼啊。”

“你以为上了这条船，还能随随便便就下了，都干了这么些年，现在才说干不得，你也是为时已晚。”

“当初那三夫人的事情，着实不该做……”

徐钗凤立马阻止她：“你在说什么呢，你要真想留着这条命养老，就把嘴巴闭紧了！”

那李婆婆悲戚戚的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徐钗凤为了安抚她说：“听说你儿子又在外面欠赌债了？”

“唉，这……唉……不孝子……”

“这一百两银子你先拿着，以后这些事情就别提了，听清楚没有。”

那李婆婆听清楚没有倒是不知道，反正汤月莹是听清楚了，心里跟棉花堵了通气口似的有些呼吸不畅快。

她一边用中指敲着石桌子一边深呼吸，头脑跟刮十几级大风似的开始龙卷风式旋转。有时候想想人心这回事，你认为它恶的时候，往往就比你想象中的更恶。而真正的善良，实在是太少见。不过幸好，让她遇上几个。

李婆婆出来的时候，汤月莹已经平复好心情，假装在院子里闲散步，不小心又和她撞上了。

她笑眯眯的说：“李婆婆，你和徐姨娘聊好了啊，这就回去了？”

纵使她这般笑容可掬，李婆婆还是看的后脑勺一阵凉一阵麻，她说：“聊好了，聊好了，我就先走了。”

她一走，汤月莹就敛起笑容，不知不觉想起当初睁开眼看见的第一眼。满屋子的血腥味中，床上那个头发蓬乱脸色惨白惨白的美貌女子。

那所谓的亲娘连看她一眼都没看过，就这样走了。

这么些年她都不怎么敢回想那天所看见，每次想起来就觉心痛不已，简直惨无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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