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川万寿之前,是慕皇后的寿辰,傅川一如往年,亲自准备了礼物,去了椒房殿,亦是一如往年一般,那人闭门不见,前朝早就已经习惯了帝后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不会再去提起从前的事情惹傅川不痛快。
皇后至今没有子嗣,傅川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是皇后生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年年都亲自组织操办皇后的生辰,比操办自己的生辰都上心,但皇后也年年都闭门不见,让傅川的一片真心面对冰冷的门框和砖墙。
多鹿陪着傅川回宣室殿,是走回去的,傅川早已习惯了皇后这样的态度,多鹿更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傅川停下来看着那一片荷塘,垂眸叹息一般的笑了一声:“多鹿......明年开始,便挑一些得力的人,去操办皇后的寿宴。”
“是.....”多鹿点了点头。
十九年前,傅川还是太子,刚满十八,东宫总是空落落的,先帝的魏皇后,也就是傅川的母后,如今的魏太后,便替傅川谋划着娶太子妃的事宜。
“太子,太子妃的人选应当在各世家中选温婉大气,贤良淑德的。”魏皇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将门之女选不得,手上有实权的官宦之女选不得,最好的选择就是那些已经不拿实权门第也不低的侯爵世家小姐。
傅川在一旁练字,落笔有力,字体也是自成一派:“永安侯家的慕三姑娘....儿臣喜欢。”
永安侯慕萧,是前朝靖国的郡王,靖国没落后邺国方才揽入麾下,从洛都的王宫,搬来了这偌大的皇宫大内,本身并没有任何实权,只是领着俸禄享受罢了,家中自是有家兵,却对皇帝傅闲构不成威胁。
魏皇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淡然的说道:“星华即将被指婚许给你大哥,重新选一个吧。”
大皇子傅谦,和傅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小傅谦便让着傅川,就算是后来的太子之位,傅谦也丝毫不在乎,甚至劝父皇立傅川为太子,因为他知道,傅川比他更适合做一个储君,甚至是一个君王天子。
傅谦是个唯情爱至上的人,只想和自己最爱的姑娘在一起,然后云游四方,再回来安居乐业,踏踏实实过日子。
傅川闻言心头一颤,啪!笔杆应声断裂,他生生捏断了笔杆,墨汁晕染了纸张,和上面的字样,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母后,明明是我先遇见的,您怎么能给了大哥?”
自小傅谦虽然让着他,可是魏皇后却好像更加偏爱傅谦,傅谦若是将鸡腿让给他,便会得到魏皇后做的清蒸八宝鱼,而母亲从来不曾为他做过一顿饭。
“太子,你是我邺朝储君,身上肩负的绝不是儿女情长,而是国家大义,谦儿喜欢的女人,你不能碰,储君和女人,你只能要一个。”魏皇后近乎冷漠的说道。
似乎不在乎这样的话会不会伤到傅川,即便傅川从小得到的母爱就没有傅谦的多,魏皇后会亲手给傅谦做衣裳,但是他穿戴的永远是尚宫局送来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六岁时,小傅川冒着大雪捧着一包桃酥,小披风随着他的跑动飘起来,当他冻的鼻子通红的跑进椒房殿,却看到母后和哥哥早已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母亲和哥哥母慈子孝的画面深深的烙印在他幼小的心灵上,那天母后训斥他乱跑,却没有关心他冷不冷。
傅川红着眼手都在发抖,他看向魏皇后,气息都在颤抖,问出来的第一个字就失了声:“为什么啊?母后.....到底是为什么啊?”他逐渐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为什么啊!!您回答我为什么!为什么!!”
即便是一声声崩溃的质问,魏皇后仍旧坐的端直,那直挺挺的腰背从未弯下来过,魏皇后闭口不语,起身便走了出去:“废物.....”
这是魏皇后出门前撂下的最后两个字,对于她来说,一个皇太子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以后如何治理天下,如何让臣民心甘情愿臣服拥护?
傅川愣了许久,才笑了一声,是自嘲的笑,苦涩的笑,他坐在东宫里,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最后的光亮都落下西山。
后来,傅谦被封秦王,迁出宫赐秦王府邸,慕星华入宫面见魏皇后那天,魏皇后给了她一个镯子,是传给儿媳妇的,傅川逐渐明白,只有秦王妃,才是母亲的儿媳妇,而他的妻子,就只是太子妃。
那时已经入春,慕星华想要酿桃花醉,想要送给傅谦,傅川和慕星华一起捡落下的花瓣,他心里默默发誓,他想要的女人,一定要得到。
傅川像傅闲请求和傅谦一起前往河阳剿匪,一路上安然无恙,可是却在返程的时候出了事,傅谦被偷袭惨死在合阳山下,傅川自然不会如此狠心,这是意外,傅川为兄报仇单枪匹马杀进合阳寨,将土匪连窝端了个干净。
带着傅谦尸身回朝,慕星华哭晕了过去,魏皇后在灵堂上狠狠的给了傅川一巴掌,颤抖着红着眼睛:“傅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这句气话,让傅川的心彻底被血淋淋的剖开。
母亲终于落泪了,终于弯下了那挺直的腰背哭泣,但却不是为了他。
后来慕星华戴孝三年不嫁,三年间日日着白衣,戴白珠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坛子桃花酿也让她喝干净了,傅川可以等,等了整整三年,傅闲的身体每况愈下,病重时,写下赐婚书,赐慕星华和傅川成婚。
魏皇后从那以后再没有出过椒房殿一步,而慕星华大婚当日,仍旧不穿火红的嫁衣,穿着一身素白,带着银白色的冠子,傅川却仍旧笑的很开心,于他来说,慕星华嫁给他就好,旁的他一概不在乎。
这场婚礼成为了全城人的笑柄,太子妃穿白衣出嫁,是为已故秦王守孝,太子却全然不在乎。
大婚当夜,慕星华如同提线木偶似的任他摆布,丝毫不回应,再一年后,先帝驾崩,傅川登基,魏太后依旧没出过椒房殿,默默挪去了坤宁宫,不愿意再和傅川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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