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立于殿内如雕塑一般的内监此刻早已褪去,殿中只留了周世钦和傅川二人,周世钦左右各看一眼,才上前与人耳语,傅川闻之色变,却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如常,似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将人悄悄带到宣室殿偏殿关起来,不要惊动旁人。”
周世钦拱手道:“是。”
傅川坐下看着面前的册子,多鹿这时进来例行询问今夜宣谁侍寝,还没等开口,傅川就起身往出走:“去备一架羊车。”
“啊?”多鹿转过身看着傅川掀帘出殿的背影,最近是越来越琢磨不透陛下的心思了,虽说他不懂傅川要做什么,也去准备了羊车,傅川坐在羊车上拿着鞭子抽着羊驱车,多鹿小跑跟着问道:“陛下,这是去哪儿啊?”
傅川一边驱车,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不像帝王,倒像个混不吝的少年郎:“去永巷,今晚羊车停在谁的宫前,朕就去谁的宫里就寝。”
羊儿本是跑不快的,更何况拉着一个成年人和一架车的重量,但是傅川的羊可不同,跑起来和马儿一样,还比马儿轻便,因循守旧的日子过腻了,偶尔也想放肆一把。且不说羊车这个主意想的妙,就说这自古以来,还没哪个君王选择妃嫔侍寝是用这样的方法。
“陛下,您慢点儿!”多鹿随着羊车越快,跑的也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您等等.....等等奴才啊!”
“羊车?”江映柳闻言大吃一惊,眸子都瞪大了,露浓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陛下今夜架着羊车在永巷里穿梭,羊车只要停在谁的宫前,陛下就会去谁的宫里就寝。”
从未见过这样选择侍寝妃嫔的法子,江映柳低头拔了护甲,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一声,掀起眼帘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露浓啊,去准备一些嫩草放在宫门口。”
露浓不明白的问道:“嫩草?主子,这是何意?”
江映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去就是了,不要多问。”
露浓照做,不到一个时辰,羊儿就真的停在了夕照殿门口,傅川看着夕照殿烛火通明的,倒是热闹,便下了车进去,这一夜都宿在这里。
‘长安大雪天,鸟雀难相觅。其中豪贵家,捣椒泥四壁’冬日里总有诗词应景的,立冬日,阮轻轻差人去内府局拿了一些碳条回来,平日里她是最怕冷的,偏偏喜欢雪景,拿了碳火后,尚宫局四司便送了过冬的衣裳来,还新奉上了白银缠丝双扣镯,银雀镂花长簪和景泰蓝红珊瑚耳坠,另外将宫里的铜器陈设又换了一拨,阮轻轻守着炭盆取暖,饶有兴致的看着洛枝儿绣扇面。
“慎妹妹绣了来回,这毕方鸟更是活灵活现了。”阮轻轻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十分崇拜的看着那扇面上是神鸟。
洛枝儿笑着说道:“是吗?这女红不难,只要肯学,你也能的。”
阮轻轻撑着下巴笑了笑,不置可否。
距离御河浮尸已经过于大约两个月了,御河都冰冻了起来,傅川却闭口不谈也没有让人去追查,开始都疑惑这卖的是什么关子,直到接近年关了,俸禄都比原先涨了一倍,也没人在关心一个宫女死活和那档子事儿。
温玉澄已经显怀了,总是挺着肚子到景阳宫请安,也不告假,似乎是明知道夏悯儿见不得还要凑上去骚情一下,嘚瑟自己腹中的龙胎已经有六个月了,傅川将温玉澄身边的人换成了宣室殿的,安胎药每日都服用,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她自然有恃无恐。
今日又是晨起请安,景阳宫内烧着四个炭盆,暖和极了,妃嫔们手中都抱着手炉不松手,进了殿里才松了加厚的斗篷,温玉澄则是穿着狐绒斗篷来的,雍容华贵好不气派。
愉嫔笑着打量那华贵的斗篷:“温贵嫔今日这身斗篷似乎是前些日子淮阳织造进贡的暖缎和狐皮做成的?”
宋致和韩幼雪都看向那身不便宜的斗篷,温玉澄脱了斗篷,掌心护着孕肚,撑着腰坐下,方才莞尔道:“是啊,陛下怕本宫孕中受寒,特赏了织花暖缎和狐皮做成斗篷给本宫御寒呢。”
阮轻轻不搭话只吃着橘子,温玉澄便看见了她身上的明黄色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披帛,细细打量一番才笑着问:“舒美人这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可真好看,只是这百褶裙上的图样看着像是兰花呢?”
阮轻轻闻言垂下脑袋看了一眼,又塞了橘子进嘴里,这才对人眯着眼睛笑了笑:“这料子是什么料子嫔妾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上面的图样,温姐姐说是兰花,便是兰花吧。”
他向来和后宫的妃嫔都不怎么打交道,洛枝儿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面对温玉澄主动的搭话,她也只能恭敬到这个份儿上,就算她对温玉澄不恭敬,傅川也会宠着她,不会罚她,但是她不会让傅川做这等左右为难的事情,该有的恭敬和礼节她自然一个都不少。
“惠妃娘娘到。”斐儿的声音传出来,惠妃便从内室中缓缓走出,各位娘娘们自然起身福了福:“嫔妾等请惠妃娘娘安。”
裕惠妃勾唇浅笑着坐下,说道:“都起来坐吧,冬日里骨头脆,别跪着了。”
“谢娘娘。”众人起身便落座。
夏悯儿怪声怪气的笑着说道:“惠妃娘娘说得对啊,冬日里是骨头脆生的,温贵嫔这不早早就穿着织花暖缎狐领斗篷招摇过市了吗?”
裕惠妃闻言看向云清手中的斗篷,确是上好的暖缎呢,随即便笑着说:“这暖缎难得,陛下既然赏给温贵嫔御寒,便好好穿着,别枉费了陛下真心啊。”
如今夏悯儿位份在温玉澄之下,又不如温玉澄有龙胎固宠,近日来温玉澄似乎也回到了从前专宠的时候,温玉澄便不把夏悯儿放在眼里,闻言只是笑着抬手摸了摸耳朵上的紫玉芙蓉耳坠,才笑着看向裕惠妃:“是,嫔妾谨记娘娘所言,这个冬日定日日穿戴着。”
“当心雪天路滑,仔细怀着肚子里的龙胎,嫔妾怕贵嫔空欢喜一场。”夏悯儿脸上笑意渐淡,轻蔑的看了温玉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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