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阳光很宜人,可附近街头依旧一副萧条景象。歪七扭八的过道从街口的区域向外,任何东西似乎都不存在规律,也看不出有城市规划部门的存在。
唐顿他们的“新家”就位于蒙大拿和奈良两大街区的边缘,被废弃的里尔大道之中。
唐顿在里尔大道里走了许久,除了偶有的废品收购点和它缺乏经营欲望的阴沉摊主,就是那些或无意识游荡或蜷缩在废纸堆里的“毒罐头”。
里尔大道破败得即使在热狗大区也称得上贫民窟,很多房屋已经就地坍塌,或者在布满裂痕的墙壁上摇摇欲坠。
奈良街区和里尔大道原来都是是黄马甲的地盘,据说黄马甲的末代老大特别钟爱这这街上的法国殖民风格公寓,不顾与恐龙帮接壤的威胁也要将老巢挪到这里。
可惜埋葬黄马甲的不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恐龙帮,而是被九龙大区赶出,反而在热狗大区异军突起的长岛组。
这一间间带着高大陡峭四坡屋顶的连街房屋在长岛组重新崛起的枪炮下显得格外脆弱。黄马甲也如同几十年前的许多国家一般分崩离析,飞快地卷进了历史的下水道,再也没有人会想起。
长岛组懒得重建,更不屑于来这堆毫无价值的废墟中收人头税,便干脆将里尔大道划作与恐龙帮的缓冲区。
最底层的流浪汉们寄居在仅存的完好屋子里苟延残喘,他们都是些失去价值的人,即使磕了药,他们的激情也达不到黑工厂监工的最低标准,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每日到街区外捡拾废品。
白天终于落下了帷幕,唐顿顺路走进了相邻的另一个街区:蒙大拿。这里在恐龙帮控制下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街口上空横跨着暴龙图案的荧光招牌,一路上几乎每栋沿街房屋的一到四楼都开辟成了店铺,一路延伸的摊贩和摊子里物品的千万种颜色和纹理看得他眼花缭乱。
霓虹灯红红绿绿不停闪烁,煤油灯嘶嘶喷出白色火苗,蜡烛也在风中摇摇晃晃,蓝色的烟雾在向上升腾。
唐顿随着人流行进,走过墨西哥烤肉摊、机器人按摩店和一个叫“化石”的格斗用品店,还有轰响的游乐中心。
一个身穿假貂背心的大胡子男人正在和饰品摊主讨价还价,红色旧毯子上挂着几百个抛光的黄铜带扣,在变动的灯光下反射着变幻的柔光。
男女莫辨的双胞胎结伴走进一个叫“超声波”的舞厅,门口的结实看守光看脸同样难辨雌雄。
唐顿在一块块拥挤的荧光广告中努力辨认出“窃蛋龙”酒吧的招牌,虽然招牌上巨大的白色发光龙蛋已经相当明显。
酒吧里人声嘈杂,蛋壳状机器人呜呜驶过走廊,伤痕累累的壳里整齐的塞满了各种酒水,正要给大厅卡座的客人送去。
这里的环境像一个黑暗的歌舞厅,又像大卫林奇的电影,墙上挂满了许多裱好的古怪油画和奇怪的物件。
两侧的散台摆着棕色仿山羊皮的软椅、铬色圆桌和几十个华美的透光玻璃屏风。天花板涂成一圈圈的黑色,每张桌子的正上方都嵌着一盏小水银灯,暗淡的灯光从下面看上去就像恒星陷入黑洞前的最后余辉。
唐顿一般不怎么去酒吧,因为他觉得在过于混乱的环境下,即使是全身赛博化的人型兵器也很难保证完全不出意外。有时候一些小小的巧合就足以致命。
他穿过成群结队的顾客,径直走到一侧的大理石高台,坐上尚未冰凉的黑色高脚凳,在这甚至能直接瞥到用木瓜黄魔术贴粘在高台背面的无托冲锋枪。
吧台里的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头顶端梳着个不小的尖冠,这是在模仿窃蛋龙的骨质头冠,酒吧的服务员都有这个造型,但是颜色不同。
“来杯火焰芬尼。”
唐顿对着一位蓝冠女孩说道,他之前做过功课,这是窃蛋龙酒吧的招牌酒之一。
“好的,帅哥。”
身着紧身连体服的女孩转身捉起一只方形子弹杯,另一只手则依次往里舀入深褐色的咖啡利口酒,偏黄的大象酒,最后点上透亮的红朗姆。
这还没完,女孩熟练地掏出个精巧的黄铜窃蛋龙头,对着酒杯轻轻按下头冠。一团火焰就从龙头里呼地喷吐而出,将上层的朗姆酒点燃。
幽蓝的火焰随着朗姆轻轻摇动,唐顿甚至能闻到缕缕喷薄的酒香。
稍作等待后火焰渐熄,唐顿便迫不及待端起酒杯,仅是第一口,就仿佛打上了一针强心剂。加热的朗姆酒激起了咖啡酒和大象酒的强烈摩擦,咖啡酒的香醇和大象酒的辛辣奶油味碰撞在一起,犹如龙群在口腔中自远古狂奔而来。
“好一个火焰芬妮!”
唐顿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句。
“第一次来窃蛋龙就点了火焰芬尼,很识货嘛小哥。”一个饱含磁性却又娇滴滴的声音靠了上来。
“再给小哥来杯莫吉托——我请客。”
唐顿摘下红叉眼睛,偏头一看,这声音竟然来自一个高挑的年轻亚裔男子,整张脸异常苍白,狭长的左眼下画着一枚紫色的泪滴,油亮的头发也是相同颜色,整齐的抹过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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