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样的人,高贵优雅,说我不喜欢,那是假的。我只是个丫鬟,老爷待我好,我心里万分感激。可我知道自己愧对大夫人,所以大夫人平日里怎么打骂我,我都没有丝毫怨言。”
“府中上下都说是我不安分守己,自从我有了身孕之后,更是如此。他们都说我想母凭子贵,取代大夫人,可是纭珊我,我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想过要与夫人争荣,我只想生下这孩子,看他平安长大。”
“那日宴会我身子不适,好在一直悉心照料,夜里还扶我回屋。你离开之后,我到床边,掀开被子,看到不知是谁放的蝎子,吓得摔了一跤,立即腹痛不止。夫人派大夫来瞧,给了我一副药,我煎了喝下之后,不久便早产了。”
郑纭珊看着二夫人问道,“这药竟是……”
二夫人点点头,将头倚靠在墙上,任凭泪水在脸颊滑落,“我那可怜的孩儿,还没见过世面,便这样走了……”
二夫人笑笑,“不过没关系,我想很快,我便能变成亡魂去陪他了。”
郑纭珊听着她的这番话,只觉得心里冰凉,悲从中来,帮她重新盖好被子,“二夫人,您别多想,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就在郑纭珊的手要离开被子的一瞬,二夫人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发散的双目努力凝神看着她,郑重其事道,“纭珊,你听我说,咱们丫鬟,没那个福气承受那些王公贵族的隆宠,以后你若是要嫁人,就找个普通人家的男孩子嫁了,平平安安,一家人和和气气多好。若是哪个贵公子要娶你,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咳咳,咳咳咳……”
二夫人用藕色绢布捂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郑纭珊赶紧伸手帮她拍背,“二夫人,您别说话了——。”
二夫人将绢布拿开,里面竟是一摊鲜红之血。
“二夫人,您快躺下,别再着凉了。”郑纭珊赶紧扶着二夫人躺下,帮她将被子盖紧,“二夫人,我去帮您煎药。”
郑纭珊拿着药壶,到外面井中去了些水,然后拆开一包药,倒了进去,将药壶放在火炉上。
忙活好一阵,郑纭珊将药熬好,倒在碗中,然后扶二夫人坐起,将药递给二夫人手中。
二夫人喝完药,将药碗递给郑纭珊,“纭珊,你千万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善良,千万千万别和我一样……”
见郑纭珊没有反应,二夫人又拉着郑纭珊的手,关切万分又带着些许忧虑地望着她,“好孩子,千万千万不要跟我一样,知道了么?知道了么?”
郑纭珊看着二夫人万分忧心之色,赶忙回握住她寒若冰霜的双手,“二夫人放心,我一定答应您。”
二夫人这才松开她地手,让郑纭珊扶着自己躺下。
郑纭珊帮二夫人将房间简单收拾一下,等二夫人睡着之后,方才起身离去。
那日半夜里,郑纭珊醒来,又拿出枕下所有钱,在朦胧的月光下,拿在手里,一点点细细数着,“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七十八……还差二两银子,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每日夜里,郑纭珊失眠想家,难过委屈时,都会将枕下的钱拿出来,反反复复,数过一遍又一遍。
每多攒一点钱,就离自己出府更近了一步。
每多过一天,自己就离自由更近了一些。
再辛苦一个月,就一个月,自己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郑纭珊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听见窗外秋雨声声,便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郑纭珊便拿着一把剪刀,来到后院荷塘旁。
这个季节,荷塘中已无荷花,但却还有不少荷叶。
荷塘平日里少有人来,此时四下无人,万分安静,只有水流潺潺,鸟鸣阵阵。昨夜微雨,荷叶上沾着点点水珠,恰似粒粒珍珠。
郑纭珊正欲伸手触摸莲叶之时,却见荷叶后面出现一个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眼中布满血丝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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