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一共就那么大,外头院子扫的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就只有墙角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笤帚、簸箕以及各色工具。房间里,除了那些排列有序的书架,两张桌,三张凳,啥都没有。
哦,不对,还有那充当书桌的大木桌上按从小到大的顺序依次悬挂着毛笔的笔架,石砚洗的干干净净,放在笔架的右侧的一个小凹槽中……
等等,整整齐齐?!排列有序?!依次悬挂?!
他知道为什么了——
巷尾的老槐树上,一人坐在枝头,一人遥站枝尾。
一树光影中,杜玉衡推开门:“大娘。”
卫母连忙站起来:“小杜!快进来,门没关,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对了,刚刚有样东西忘记交给大娘了。”杜玉衡说着,抬起手中只有薄薄一层的布包。
“别破费了,小杜。吃的用的我不缺。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卫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是本书。”杜玉衡一面朝院中走,一面打开手中布包,递给突然间怔住的卫母:“以前说好了送给卫兄的,可惜没来得及。”
卫母颤抖着接过书,手中墨香扑鼻,眼泪再次无声落下,她抬起袖子抹了把眼睛:“谢谢,谢谢你。”
“大娘,您节哀。”杜玉衡叹息一声:“需要我帮您把书放到书架上吗?”
卫母摇摇头,她拿着书,浑浊的眼睛看向杜玉衡,问:“是本什么书?”
“《西荒志》。”杜玉衡答道,这本书是方才顾青青从书斋中挑选的,并不是一般书生像是爱看的书。
然而,卫母的眼中再次盈满泪意:“是他爱看的,是他爱看的……”
卫母拿着那本《西荒志》,右侧书架尾端,将书插入只缺了一本的最后一列书架的最后一层。
“这样,也算是了了朔儿的一个心愿……”
“大娘,您说什么?”
卫母起身,抚摸着书架上的书,喃喃道:“这里所有的书,都是朔儿亲手抄录的,二十列书架,一千三百九十九本书,十三年寒窗苦读。从七岁,到二十岁,从一个萝卜头到比我还高。他没去过学堂,乡试的时候就把很多学堂里上了多少年的都考过了。
我还记得,中了秀才那天,他站在这儿,跟我说,等抄完第一千四百本,他就去考个状元回来给我,让我去当状元娘……”
说到这里,她突然哽咽:
“可惜……老天不开眼……天雷为什么不早点劈死那恶贼!为什么!”
杜玉衡只感觉,她的话就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自己身上。
卫母话还在继续:“他才二十啊……他那么孝顺,那么上进,那么纯善……从小到大,从没做过一件坏事,连路边的小猫小狗都抱在怀里疼……”
卫母声声哀痛,刺着杜玉衡的心。十三场凶案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身为大理寺少卿,不能光明正大为民除害,反而要在这里用各种谎言来套取线索,真是滑稽又可悲!
他闭了闭眼,终于还是开口继续:
“大娘,您保重身体,别太伤心。”
卫母擦了擦眼角:“让你看笑话了。”
杜玉衡看着她苍老哀伤的模样,微微叹息,正准备开口,下一刻,却被她口中的话震惊了:
“有什么问题,该问的,就问吧,我能受的住——”
“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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