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山寨二当家的田荣哪能不熟悉自己兄长的习性?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前的锐气早就被消磨殆尽了,如今只剩下逞一逞口舌之快。
至于匡恒?空有一身本事,却是烂泥扶不上墙。
早先听说匡恒这家伙在咸阳城大闹了一场,甚至把咸阳宫的大门都给烧了,据说至今那门上还有焦黑之色。
可没想到仔细一问,匡恒竟说他完全不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他只是替别人背了黑锅而已。
不过要是让田荣知道不但蕲县县令是苏念亲手射杀的,去年在大闹咸阳城的人也是面前这个年轻人指使的,不知他又该作何感想?
“二弟,此事过于重大,依我之见,还是得慎重考虑才是。”田儋沉思着说道。
“兄长所言极是,这种事,的确多慎重考虑。”田荣面露难色,有些迟疑的说:
“只不过,我如今已经年近五十,也不知还得在此地蹉跎多久,不瞒兄长,我实在是不甘心藏匿在这荒山之中啊。”
苏念心中冷笑,这田荣和田儋明明是同族兄弟,说起话来也是这般拐弯抹角吗?
做弟弟的说自己年龄太大,这话还不是说给他的兄长田儋听的?这田荣是在提醒田儋大家年纪都不小了,可万万不能再多犹豫了。
果然,听到田荣的话之后,田儋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他已经五十岁了,还能有多少岁月可以蹉跎?
“那我们即日启程,投奔陈王?”
“不,我们不必投奔陈王。”田荣在回来的路上,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他缓缓说道:
“那陈胜虽然打着张楚的名号,可实际上却自立为王,他一介普通百姓,而且比我们年纪小上许多,兄长,难不成我们还真的要投奔他们?”
“可若是不投奔的话,又当如何?”田儋略作思考,他自己好歹也算是齐国王室宗族,真要投奔一个揭竿而起的平头百姓,传出去的确不太合适。
“兄长,正如我先前所说,我们只需在琅琊起事,响应陈王即可。据说那陈王起事之后,势力急速壮大,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前去追随。试想想,他一介走投无路的百姓都能得到众人追随,若你我兄弟二人假借复齐的名义在琅琊起事,在齐地之上,前来投奔追随的人岂不是更多?毕竟我们身上流着齐国宗室的血。”
田荣并没有刻意回避苏念,毕竟听匡恒介绍,这年轻人乃是咸阳城外的山贼头目,去年甚至亲自在御史大夫的亲兵手中救了匡恒一命。如今虽然被秦兵剿灭,可这份胆识与过往经历,就值得令田荣刮目相看了。
能够在天子脚下做盗匪,怎么可能会是一般人?
不过虽然田氏兄弟对苏念比较看重,可苏念对这兄弟两人却没什么好感。别的不提,苏念觉得这二人在各个方面都比不上陈胜,没想到到头来,这兄弟俩却明里暗里的鄙视起陈胜了。
在大秦的疆域之上,旧齐地距离大秦中枢最远,再加上这琅琊郡群山环伺,地势崎岖,因此官府向来都是无力也无心剿匪。
匡恒小心翼翼的说:“田二哥,那我们又该如何在齐地之上响应陈胜起义之事?”
“匡恒,你头脑聪慧,我可不信你不知道我想说什么?”田荣看着匡恒的眼睛说道:“还是你不敢说出来?”
这几人说起话来怎么如此婆婆妈妈,一点都不爽利?
苏念轻轻咳嗽一声:“在下不才,倒是有一个想法。”
“我在寨子里大概看了一眼,山中只有寥寥数百人,说句实话,实力有些太过薄弱了,甚至都比不上我之前在咸阳城外拉起的那帮山匪势力,仅仅靠着这点人就想要举大事,我觉得有些不太现实。”
“对对对,苏兄弟说的有些道理,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啊。”匡恒连忙说道,他可不想造什么反。他当年是在咸阳城生活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也深刻的见识过大秦帝国的雄厚实力,活着不好吗?
没成想苏念看了匡恒一眼接着说道:“不过倒也不是无计可施,琅琊郡说到底还是距离大秦都城太过遥远了,官府兵力也一向懈怠惯了,两位头领可带人奇袭琅琊郡郡守府邸,此事应在暗地里进行,先将琅琊郡掌握早手中,日后再做长远打算。”
匡恒的眼珠子顿时瞪得老大,他还以为苏念想说不能造反呢,却没想到这小子胆子更大,不但要造反,甚至连该怎么做都提了出来。
饶是田荣,也被苏念的话着实震惊到了,毕竟现在山寨之中实力太弱,他原想先扬起反抗的大旗,待人手充足之后,再谋大事。现在听了苏念的话反倒是犹豫了起来。
“会不会太草率了?”
“不,一点也不草率,我在来山寨的时候听匡大哥说,这琅琊郡山地非常多,像我们这样的山寨恐怕也不少,可琅琊郡的郡守就只有一位,谁能拿下这琅琊郡的郡守,想必琅琊郡日后就会是谁说了算。”
苏念特意说了我们,其实就是想要先拉近自已与田氏兄弟的关系。
“田二哥,不知山寨中可有好弓好箭?”
“弓箭?山中当然有了,你问这个做什么?”田荣面露疑色。
“实不相瞒,我苏念其实并没有什么武艺,当初能够占山为王,全凭箭术还算拿得出手,只要给我一把好弓,我愿亲自去伏杀那琅琊郡郡守。待我拿下那郡守的人头,权当是我入山寨的投名状了。”
苏念说话间的语气虽然还算恭敬,不过那份自傲却是毫不隐瞒的。他对自己的箭术本就相当有信心,而且不就是说说而已吗?还不是随便乱吹?
至于真的要替你去杀那郡守?别开玩笑了,下了山之后溜之大吉便可。
田儋挑选了一把好弓,亲自送到了苏念手中,苏念先是称赞几声,然后缓步来到屋外。
月色被层层乌云遮住,要不是每隔一段距离都竖着火把,这里肯定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苏念随手将箭搭在弓上,几乎没有瞄准,不费吹灰之力便射中了远处的一个火把。无数火星伴随着火把摔落在地上之后,没多久就彻底熄灭了。
“是把好弓!”苏念毫不吝啬的赞赏一句。
“好箭法。”田氏兄弟以及匡恒都赞叹着。
苏念将弓随意放在地上,又对田儋田荣兄弟俩作揖道:“还望两位首领许可,明日派人带我亲自去那郡守大人的府邸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郡守,以图日后辅佐两位立下不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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