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淅淅沥沥的雨珠落下,我活动活动肩膀,展臂将水盆捧进了屋内,搬了胡床,坐下细细地浆洗起来。
林霈伫立雨中,任由细密的雨丝浸润他的眼角眉梢,肩胛半湿才迈步进堂屋来。
“去叫林河给你换件衣服吧。”我并没有抬头,安安静静的忙碌日子,才是我想要的。
“夫人当心脚下,这台阶年久了,有些……滑。”林河的声音出奇地高亢,最后一字甚至有些怪异的结巴。林将军却没有什么大反应,只转身接了一个人进来,嘴角氤氲出一朵淡淡的笑纹。
“你如何找到此处的?捉迷藏我果真比不过你。”
“将军久不归家,想是更愿意过这种平凡夫妻的日子?”那个女子也是绝美的,举止雍容,行止间别有一番韵味,独独那一种傲人的眼光,不似在人间。
我看得呆了,指间握着夷子,半晌没有落在衣上。
“将军如今已这般荤素不忌了么?”
被她的眼皮一撩,我竟有三分无地自容,忙丢了手上的活计,手足无措地杵在当地,看看林霈,又看看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人何必这般刻薄。”他上前欲与她亲热,“不过是帮个小忙……”
“帮忙?”她的唇如牡丹花瓣样展开,丝滑柔嫩的样子,“什么时候起,担水洗衣这样的小事,也需要林将军您来帮忙做了?”
“丹珠,你是大妇。”林霈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这般不容人,何来大妇风范?”
“少跟我提这个!”那个叫丹珠的女子甩了衣袖,“日日将七出挂在嘴边,让我忍——忍你的强横,忍你的多情,还得忍你的那些庶子庶女!偏你还要在外面拈花惹草,回回让我来给你善后,良家女便罢了,这次又是个什么东西?啊?你说,这次又是个什么东西?”丹珠哭着去拉扯他。
“无理取闹!”林霈挥手便将她打开了,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阴沉,“你夫君在前线搏命的时候,怎不见你如此着紧?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出来几天你便给我哭闹几天!你有意思吗你?”
“我无理取闹?”女子指着自己的鼻尖,大眼睛充满了绝望,“你忘了成亲那天你是怎么说的了吗?你说,会娇宠我一辈子,对我好,以我为尊!你说好的琴瑟和鸣呢?”
“谁成亲的时候不是那么说的?”
“原来,你只是说说而已……”
“你若只纠结这个,我家后宅也不能放心交给你打理了。”
“六哥。”我上前拉住了要走的他,这样的话,他说得也太重了!
“六哥?”女子的凤眸瞬间转向了我,“叫得很亲热嘛。跟了他多久了?有没有一儿半女的?怎么,是年龄大了,怀不上了?”她笑得很凄厉,幸灾乐祸一般。
“你说什么呢?虞儿她根本怀不了孩子……”
“哈,原来是只鸡!”她抖抖衣袖,表情转为不屑,“原来,我还比不上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丹珠!”林霈怒喝一声,“你就如此自甘堕落吗?非要拿自己跟她们作比?”
“比不比又有什么关系呢?都一样的,都一样!”
那天,丹珠是哭着跑出去的,没有乘骑,以一己之力跑到湘水之滨,状若疯狂般又唱又跳,直至深更才随了乘驾回城。很快,当朝大司马大将军林霈,将头年彩车花会上选出的花魁别宅安置,引得家宅不宁的事情便传开了,甚至有御史对他横加指责,一直上达天听。
“六哥,你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不然,曹碣那糟老头子就不会找我麻烦了?”
枕席间,他是这样说的,其他的我也不敢多问,只盼着,我再也不会遇到董主事那样的事情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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