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里的“朝阳之水”，反复浴洗着大鱼的身躯，黑油褪去，他原本的面貌便得以显现出。

不过，现在的“大鱼”，已经不能称之为“大鱼”了，黑油消失得越多，他的体形就越小，直到露出本来的鱼尾，上半身竟然还是人形。

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薛让呆看着，不过，她印象中的美人鱼，好像都是女子呢……

“鱼身人面……”瑶光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便听她兴奋叫道，“老六，这是不是就是上次，那个首饰铺的女老板说的‘鲛人’呐！”

开阳还在回忆，七杀倒是先凑了过来，应声道：“鲛人呐……我好像听说，鲛人身上就有油，而且一旦燃烧，还将万年不熄。”

“那就是因为这个油！”瑶光连连点头，“所以，县令才会把他抓起来的！”

这时，大鱼身上所有的黑油，都已经消失殆尽，水泡缓缓降落，三人才能见到“大鱼”的真容。

女老板说过，鲛人生得美，今日薛让一看，觉得小哥哥即便是闭着眼，都已经超过了全国95%的男子，只是，他实在太瘦了，脸颊都已经凹了下去，皮肤虽然白皙，但有趋于病态之势。

原先，薛让就听晚姐姐说过，演员本人会比电视上还要瘦，开阳和七杀，还是可以接受的程度，但这个小哥哥，是真的没什么肉了，为了戏这么拼，她不禁佩服。

可能，也是因为这些努力，小哥哥看上去，真的就像是活在传说里人，并且，完美hold住了二次元里常见的蓝紫浅发。

薛让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如果一定要说，这套造型里，她唯一不太满意的，应该就是妆容和气质的匹配度。

小哥哥的长相，应该属清秀那一卦的，甚至，还点稚气未退的感觉，但是尖耳朵，挑眼尾，淡蓝且细的眉毛，以及脸上、身上的那些鱼鳞的妆饰，都让他更显魅惑。

不过，也可以理解吧，毕竟不是人类，薛让想着，而且，化妆师还在小哥哥眼睛周围，用橘红色晕染了一圈，若是他能睁开眼睛，应该会格外惹人心疼吧。

“他……不醒来吗？”瑶光问道。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而且，鲛人的寿命比人类要长，只是，若真按传说推算，那也近百年了。”开阳蹙起眉头，“而且，这水潭里应该什么也没有……”

“我估计，他能维持少年的样子，应该是在这么大的时候，就被妖怪盯上了……”七杀轻努努嘴，“体油变黑，应该就是沾染上了污浊之气吧。”

“被妖怪盯上？因为邪念吗？鲛人也有邪念？”瑶光不禁疑惑起来。

“应该是恨吧……因为有人利用了他的善良。”开阳面色凝重，“虽然老九说鲛人是妖，但我想起在《百生图》里看到过，鲛人本性善良，且群居远东之海，与仙、人、妖界，都少有往来。”

物理中有四大力学，而在“星君学院”中，继《山水经》、《仙器册》和《星君纪》后，也出现了第四本读物，薛让有种不祥的预感。

“都怪那个贪婪的县令！”瑶光气得，手都开始发抖了，“害得鲛人不能回家，还饿得这么瘦……”

瑶光正和开阳十指相扣，所以，她的震怒很快就传递给了开阳，开阳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朝阳之水自带生灵之气，晚一点，他应该，会醒过来的吧……”

听了开阳的话，瑶光的戾气立刻消了大半，不过，薛让却觉得，开阳好像有些底气不足。

“那可不一定！”七杀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什么意思？”瑶光问道

“他很可能醒不过来，而且，命也不长了。”七杀抬眸，看着开阳，“武曲，我说得没错吧……”

瑶光本要反驳七杀，但听他喊话开阳，便又一脸迫切地，向开阳看去，想要知道答案。

见开阳眼眸微垂，又迟迟没有开口，薛让便知道，七杀的话八九不离十，如此，她不免惋惜，可怜小哥哥瘦成那样，结果，连句台词都没有。

“七杀，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开阳反问道。

“你总是这样护着破军，她是长不大的……”七杀不屑地勾勾唇，“而我，就替你告诉她世间的残酷。”

“所以，七杀说的……是真的吗？”还未等开阳回话，瑶光就先问了起来。

小姑娘的理解力，真是蹭蹭上涨呐！薛让十分欣慰，虽然，天真也有天真的好处，但她还是希望，瑶光能尽快智商上线，毕竟，她还是更偏爱势均力敌的爱情。

开阳看着瑶光，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愁绪，他未能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瑶光见状，瞳孔微缩，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就看她抓着开阳的衣襟，着急地问道：“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吗？”

瑶光满眼的期待，开阳却无法回应，很快，薛让的视野就开始模糊，然后，便听着瑶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嚷道：

“星君不能干涉凡人的生死，童男童女我救不了，但你刚刚说了，鲛人在《百生图》里，所以，他不是凡人对吧！我现在也有仙力，老六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你救不了他的！”七杀替开阳，道出了答案，“我刚刚已经说了，一百年了，他还是能这个样子，是因为在少年的时候，就被妖怪吸干了生魂！”

这话直白得，就连已经成人的薛让听来，都觉得背脊发凉，更不要说，是只有六、七岁的瑶光了。

忽然，薛让觉得自己的视野，好像又变清楚了，她看不到瑶光的表情，不禁担心，是不是因为打击太大，她就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过，你也应该庆幸，正因为他不是人类，所以，才能留个全尸。”七杀不急不慢地，又添了把柴火。

“小七，你别听……”开阳说着，便将瑶光揽入怀中，并捂住了她的耳朵。

开阳的怀抱能给人力量，只是，在这种氛围下，薛让还是会有些难受，她也只能自我安慰了——虽然小哥哥戏份少，但扮成人鱼都能这么好看，下次真成了人，肯定会出圈的。

“我还是想救他……”黑暗之中，薛让听到了瑶光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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