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毓心底微微有些讶异，他原以为多兰只是个天真有余，但聪颖不足的女子，却没成想到她竟可以考虑到这一层，他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陷入了那日的回忆中。

那日他主动求见突厥可汗和可敦，便是为了袒露自己身份，毕竟那是他此次突厥之行的最后也是最重的一个筹码。

毕竟要体现一个国家对和亲的重视程度，除了赠予珍贵体面的聘礼之外，便是派遣位高权重的使者前来以示诚意。

北辰国虽然和亲使团人多势众，但，毕竟他是南晔国一国之君，要说位高权重，那他一人便能抵得起北辰国派来的众人。

既然身侧无得力之人相助，那他便将自己作为筹码，赌自己会赢。

当然，他赌赢了。

他至今还记得当日自己表明身份时，突厥可汗和可敦二人当时惊诧的表情，起初他们是不相信文毓的一面之词的，但当他拿出象征至高无上君主权利的玉玺之时，他们才终于选择了相信。

“不知阁下你为何会亲自前来，那时我派去的求亲使者不是被你们拒绝了吗？”突厥可汗卡布泽仍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但言语中已透露出敬意。

“可汗有所不知，拒绝您的和亲提议的并非是我本人，而是我南晔国的相国大人，他十分忌惮突厥的实力，生怕你我二国一旦和亲成功，便会让他处于败势，这样他权倾朝野的局面恐怕便会被彻底颠覆。”文毓如实地解释道。

“那你大可派遣你的亲信前来，又为何要冒险化名，用别人的身份亲自前来？”可汗卡布泽仍是觉得疑惑地问道。

“不瞒您说，因为我想夺权。”文毓丝毫不掩饰地回应道。

“哼，你倒是毫无掩饰。”卡布泽轻哼一声，但目光中已然有了几分欣赏之色。

“没有哪一国的君主能容忍手下权倾一方，文某亦是这般，所以才冒险前来想得可汗陛下的一臂之力。”文毓目光坚定地说道。

“很好！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亦是个坦诚的人，我信你可成大事！只是，多兰向来便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女儿，我确实有些不忍将她远嫁南晔国。”

突厥可汗卡布泽先是对文毓此举极为肯定，但而后面上又显露几分对自己女儿的不舍。

一旁的多兰听罢，便跑上前急切开口道：“父汗，女儿一早便倾心于他，他既是南晔国一国之君，日后定会护女儿周全的，恳请父汗、母妃成全。”

“哈哈哈哈我多兰小女既是这般真诚无二，我想问问你，对她是否也有一片真心？”可汗卡布泽望向文毓问道。

文毓目光诚挚地笑道：“可汗大可以放心，文毓之心，天地明鉴。”

“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你必须要答应我，等你夺权成功，我女儿必须是皇后。”可汗卡布泽目光悠远，严肃地沉声说道。

文毓听罢只是微微一愣，而后迅速恢复常态地笑着回应道：“当然。”

所以，待我夺权成功，定不会有负于此前在突厥许下的诺言。

只是，多兰你是否担得起皇后这一母仪天下的担子，便要看你的实力了，否则，今后的事，任谁也没法保证。

“阿毓，你又在发呆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问你的话啊？”多兰突然在文毓眼前晃了晃手，有些不悦地开口问道。

“嗯？阿兰，对不住，我方才想事情有些入迷，你问我什么了？”文毓被多兰打断回忆的思绪，而后柔声问道。

“我是说你为何总是爱着这一身素白衣裳，你难道平日在宫中也是这般？”多兰再次问道。

“着白色是我个人的喜好而已，回到宫中后自是不能何事都依照自己的喜好来。”

文毓说罢，耳畔仿佛又响起阿羽的声音：阿文，你应当是我见过能将这素白衣裳穿得最为超凡脱俗的人了。

文毓想到此处，忍不住泛起浅笑，好像是自此之后，他便越来越偏爱白色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没想到自己身为男子，也曾这般无意识地想要搏心上人的欢心。

如若我一早便发现心上人是你，也许你我二人便不会似今日这般相隔千里了。

“我就不喜这素色，你瞧我的衣服都是艳丽多彩的，这样看起来心情都会很好，你看我今日这一袭红衣，有没有让你觉得我格外美呢？”多兰扬起小脸，两眼放着光芒地问道。

红衣……

提起红衣，文毓脑海中又浮现那日阿羽于大漠黄沙之中，着一袭红衣，明眸皓齿，娉婷而立的身姿，想到此，他不由眉眼俱笑起来。

而后他望着多兰的目光逐渐悠远，仿佛对着缥缈的空气低声道了一句：“当然。”

任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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