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日薄西山之时,朔风凛冽四起,寒意自隐退的日光之后冉冉升腾,整个洛城又将陷入一片冷寂。
高子玦就是在夕阳敛起最后一丝暮光之时,抵达南宫府的。
只见他眉目舒展,笑容可掬,两只手各执一物,步履生风般奔向他最为熟悉的那间屋子。
府中的小厮瞧见此景只觉甚是迷惑,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高子玦喜眉笑目似个孩童一般的模样。
此外,他手上大小不一的药包和各式各样诸如拨浪鼓、陶响球以及布老虎这类的婴孩玩具不是应该出现在他自己的王府上吗?
他怎的竟尽数拿来了此处?莫不是嫌自家小姐还不够心伤?
高子玦奔至青羽房门处,原本想径直推门而入,却又怕惊着青羽,便先轻轻拍了拍门,又柔声轻唤:
“阿羽,我回来了”
静等半晌,屋内并无应答声或是脚步声,高子玦蹙了蹙眉,心想许是她睡着了,便抬手伸向房门。
伴随“吱嘎”一声,房门应声而启。
高子玦的心跳愈发活泼起来,面上的欣喜之色亦愈发难掩,但他还是轻手轻脚地合上了房门,这才脚步轻快地走向内室。
可内室等待他的并非熟睡的青羽,而是空荡整齐的床榻,以及,凌乱不堪的书桌和一片狼藉的地面。
他狐疑满腹,将手头的物什轻放在一旁,缓步走向书桌,拿起案几上放置的一叠画纸。
他粗略地翻阅着,却见其中竟皆是自己的画像,瞧来不下百张,一时之间,他心头的忻悦蜜意滋长蔓生,引得他直想快些寻到青羽,将她紧拥在怀,同她耳鬓温存。
可不过片刻,高子玦便察觉到了异常。
这些画纸上除了外层染上了墨汁,内里的画像上亦有被水晕染过的痕迹,星星点点,毫无规则。
他开始有些急了,一页页细细翻阅,却并非为了欣赏她的画艺。
他在每一页的画像上均寻见了或多或少的水渍,惟有一张,模糊得令他已无法看清自己在她笔下的模样,若不是身后残存的红梅,他连该处场景是何都几乎辨认不出。
他的心开始忐忑起来,无数的猜测在顷刻之间涌入他的脑海。
“砰”
沉吟许久后,高子玦便破门而出,随意寻了个小厮发了问:
“阿羽去了何处?”
“小的不知……”
“那花花又在何处?”高子玦迫切地追问。
“小的亦不知……小的一直在后院修缮花园的石桌,一直未有见过小姐和花花……”
高子玦飞速地打量那名小厮一番,只见他手提工具,面上还沾着些许灰尘,瞧这模样应当说的是实话。
所谓关心则乱,向来观察力敏锐的高子玦却在亟不可待的当下险些丧失了思考能力。
紧接着,高子玦便冲向大门处,将方才问过的话对着守门的小厮又重复问了一遍。
“小的只知晓花花出了门,说是去买些煲汤的食材,却并未见到小姐出门。”那小厮如实答道。
“今日医者可来过府上?你可知他前来所为何事?”高子玦凝睇而问。
那小厮颔首。
“既然知晓,为何不遣多几个人照料她?还连她的去向都一概不知!”
高子玦目光中的厉色渐起,语气中隐含的寒意亦是毫不加以掩饰地流露而出。
那小厮的模样愈发迷惑起来,对高子玦所言着实摸不着头脑。
“回王、王爷,小的以为医者既是前来替王妃诊脉的,并不知晓他还为我家小姐一并诊疗过……”
小厮虽说对已然愠怒的高子玦颇为畏惧,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试图提醒他那医者今日前来的目的并非为了自家小姐。
“王妃?!哪个王妃?!”高子玦眸光逐渐集聚。
“您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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