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军虽然在史继先的带领下顽强的还击，但是面对兵力、火力和地形的不利因素，还击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弱，眼看阵亡士兵已经过半，马继先不得不下达了边打边撤的命令。

绝大多数部队在进攻或防守时都能做到井然有序、不动如山，但是一提到撤退，唯恐被人当作殿后的炮灰牺牲品的士兵往往会争相逃命，毫无组织可言。史继先的六连同样有这样问题，在他下令撤退之前，所有人尚可保持行动一致，悍不畏死的向自救军的阵地发射弹雨，但是他刚刚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所有人顿时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

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轻机枪手，只是他怎么空着手？原来为了跑在自己人的前面，让那些落后的人成为他的人肉盾牌，史继先刚刚下令，他便扔掉机枪拔腿飞奔，反应速度甚至比史继先还要快几分！

“不要轻易放跑了他们，开火……”

“啪勾……”

“嚓嚓……”

枪声中，一粒粒子弹从敌人的背后射入了他们的身体，飞奔的敌人惨叫着在惯性的作用下远远的摔了出去，一名马家军士兵却也十分硬气，捷克式机枪将他半条胳膊都打掉了，但他却咬着牙没有让自己摔倒，也没有让自己惨叫，他把浑身第一份力气都用在了奔跑，重伤之身的他竟然成功的撤回了攻击出发阵地，刚刚奔回阵地，便惨叫着倒地不起。

“停火，停火……”眼看敌人已经跑到了四五百米之外，阵地的军官们纷纷喝令手下的士兵停了火。

跑在第二位的史继先来不及向周富团报告情况，便一脚踹倒跑在最前面的机枪手，又蹲下身子揪住他的衣领“啪、啪”给了对方两个重重的耳光，骂道：“混蛋，你是一个士兵，武器就是你的生命，你竟然在战场扔掉自己的武器？你他娘的怎么不把自己给扔在战场？”说罢，犹不解气的他又重重甩了对方两个耳光，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可是六连唯一的一挺轻机枪，现在好了，唯一的一挺轻机枪也丢给了敌人！

虽然挨了重重一脚又四个耳光，机枪手却不以为意，当时那个情况下，他要是不扔掉枪，很可能被枪所拖累，最后被敌人给干掉，现在用一脚四耳光换回一条命，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妈的，今天一天你小子不许吃东西，给我好好反醒醒……”惩罚了机枪手，史继先这才一脸惭愧的向团部而去。

周富财看了看史继先，倒也没有怪他，刚才这一战他是亲眼目睹的，六连表现已经很好了，但敌人也不是乌合之众，训练有素、火力强大，又有坚固阵地可以利用，史继先的失败可以说非战之罪，只是，一个试探性攻击就扔给敌人一百多人，代价显然是大了一些！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周富财挥了挥手，将史继先打发去陪四连、七连做预备队后，对他的参谋长道：“看来咱们是遇到一个骨头了，这些孙殿英的残部战斗意志还是很高的！”

参谋长不以为意的道：“就算是骨头，也是一块软骨头，刚才咱们只是一个试探性攻击，接下来就该动真格了，敌人不过一两百人，三挺轻机枪而已，只要我们大军压，必然能够一举攻克敌人阵地，真捣其老剿！”

“据此前的战斗显示，敌人装备了数量不详的重机枪和掷弹筒，但是刚才的战斗中他们却坚持着没有动用，我们也不能大意啊！”

“这里是通往草甸子的必经之路，草甸子是一块平地，依我看，敌人的老巢一定就在草甸子中，所以敌人一定在这里部署了重兵和重火力，我们或许应该分兵从左右迂回攻击，届时敌人腹背受敌，必然阵脚大乱！”参谋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周富财却摇摇头：“草甸子四面环山，且山势陡峭，的确是一个做老巢的好地方，敌人只需少量兵力便能将我军压迫于山下，而我们要进入草甸子，唯有西面这一道出入口，这也是我们唯一可行的道路！”

“这些王八蛋倒是会挑好地方……”参谋长不由骂了一句。

“好吗？我看不一定，草甸子四面环山，的确是一个易于防守的地方，却也是一间牢笼，只要我们突破了敌人的防线，里面的人就一个也别想跑掉！”

“团座说的是！”

“丁海兴……”

“卑职在！”二营长丁海兴道。

“你带领二营五连从左侧对敌人展开攻击……”

“是！”

“李中宁……”

“卑职在！”三营长李中宁连忙道。

“你带领三营八连、九连从右侧发起攻击！”

“卑职遵命！”

“李德雄……”

“卑职在……”

“你的一营建制完整，主攻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营三个连给我从正面攻击，务必一举突破敌人防线！”

“卑职遵命！”

“我把团重机枪连交给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团座放心，拿不下敌人阵地，卑职提头来见！”李德雄自信的大声道，他的一营是六团三个营中装备最好、人员最多的一个营，三个齐装满员的步兵连加营直属队，总兵力近八百人，又有团重机枪连助战，而他的敌人只是一群孙殿英的残兵而已，他有什么理由失败？

“四连、六连、七连，团警卫排、侦察排为预备队，好了，都去准备吧，半小时后发起攻击！”

“卑职告退！”

自救军阵地，打退敌人进攻后，二营的士兵们将四名阵亡的战友的遗体抬了下去，配给二营的两名医生和四名护士则迅速对几名受伤的士兵进行救治，好在这些士兵受伤都不严重，用碘酒擦洗伤口后包扎好便可以了，只是万一伤口感染了就麻烦了，不过不用怕，价值一百万的基地医院里面的仓库可是很丰富的，仅仅青霉素这种如今价格堪比黄金的注射液就有五千支，所以吧，伤口感染什么的自然不成问题了，包扎好后注射一针青霉素，这些伤兵便自行走下了阵地，退回基地，他们只是轻伤，因而也不需要担架或者搀扶，其实他们现在还有保持一定的战斗力，继续战斗也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兵力使用还不紧张，因而宁志远特意下达了命令，伤兵在战斗间歇一定要送到后方，只要活着，想打仗不有的是机会吗？

放下枪的王攀哆哆索索的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战斗中，没有时间让他去胡思乱想，但是当战斗结束后，恐惧、紧张、内疚、恶心等诸般情绪纷至沓来，不由使他脸色发青、浑身发抖，原本不会吸烟的他从此以后也成为了无数烟民中的一员！

班长韩魁元拍了拍王攀的肩膀，道：“怎么样？害怕了？”

“班长……”王攀放下烟，道：“我……给你丢人了……”

“丢什么人……”韩魁元靠着战壕坐了下去，道：“你小子比我当年表现好多了，当年我第一次战场时，愣是一枪未放，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我都没有露头，一直躲在战壕里拖到了战斗结束，那次连长还踹了我一脚……可是你第一次战场，不但勇敢的向敌人开枪，而且还打死两个、打伤了至少一个，很了不起啊，比我当年表现好多了，看看你，再想想我自己，唉，我还真有些为自己感到脸红啊……哈哈，不过没关系，你在我手底下当兵，输给我自己的兵，不丢人！”

“班长第一次战场也害怕啊？”

“谁不害怕呢？都是爹妈生养的血肉之躯，又不是那些刀枪不入的神仙，也不是铜浇铁铸的佛像，子弹在头顶乱飞、战友在身边牺牲、鲜血与残肢在旁边洒落，不怕才怪了！”韩魁元道：“不怕告诉你，即使现在战场我还是会害怕，我相信只要咱们的心还在跳动，就没有人不会害怕的，除非是铁石心肠！但是咱们既然吃了这碗饭，那么怕有又什么用？怕，子弹就会绕着你走吗？不会的，唯一让子弹绕着你走的办法就是在敌人开枪前将敌人消灭，那样就不会有子弹射向你，那样你才能在战斗中活下去！我看的出来，你对杀人这件事情很内疚，但是你要记住，只要走战场，就是你死我亡的结果，你心存怜悯，但敌人不会，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向你开枪，然后踩着你的尸体大骂‘蠢货’，如果你不想死，那么一定要记住，以后了战场千万不能有任何的怜悯，在敌人放下武器，或者彻底失去战斗力之前，你都不能停止开枪了！”

“班长，谢谢你，我记住了！”王攀郑重的道。

韩魁元点了点头，随手把烟蒂扔掉，道：“好了，休息一会儿吧，敌人不会留给我们太长时间的，休息一下，保存一下体力！”

“是，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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