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 赵·故人入梦来(2 / 2)不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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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夜半我忽然醒来,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我盯着空空的帐子愣怔了一会儿,然后裹着裘衣下了床跌跌撞撞往帐外走。

不下雪的时候,北疆的寒夜很亮堂,什么都照得清清楚楚。帐外守着的军士要来扶我,我喝住了,途遇的其他军士也要来扶我,我全都喝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我一路走啊走,寻了个小土坡,拾了片还未干掉的杨树叶,坐在土坡上开始吹,吹了一阵发现自己吹的是破阵曲,可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随后有脚步声,我转头,是沈穆来了。我拍拍身旁的土坡,笑着叫他也坐下。

我说:“四哥,你知道吗?其实破阵曲不是我在北疆学会的,是我祖父教给我的。我小时候他成天拿个胡笳在那儿瞎吹,跟我说这是破阵曲。后来我到了北疆才知道,他吹的调子都跑到天山上去啦,破阵曲也不光那一首,而是一组曲子。”

他沉沉“嗯”了一声,没接话。

于是我又说:“四哥,我挺喜欢北疆下雪的,虽然冷,但是真好看,京都下雪就没那个气概。”

他又“嗯”了一声,回了句:是好看。

我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打仗的时候倒没见到那个乌雅郡主,但是她爹,就那个左谷蠡王,可被我坑惨啦,叫她知道说不定要被气哭的哈哈哈哈……”笑着笑着我开始又咳又喘,沈穆轻拍我的背帮我顺气。

缓过来后我怔了片刻,抓着他的手问:“四哥,你成家了对吧?”

他没有避,另一只手还给我拍着背,答:“对的,凉州刺史的三女儿。”

我又问:“那伶君也成家了对吧?”

他点点头,答:“对的,还多亏了你呢。”

我也点头,口中不住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理了理我的裘衣,又把自己的也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然后直视着我的双眼温声道:“阿翦,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告诉四哥,四哥一定给你办到。”

我看了看手中的树叶,说:“那帮我找支胡笳吧,现在叶子都落啦,我好不容易找的这片吹出来也难听得很。”

他说好,那我们回去,我给你找,然后一把抱起我,往军营的方向走。他怀里好暖和啊,暖得我又开始打瞌睡了。

他好像在说:“阿翦,我已经备好轿辇了,明天有日头,没那么冷,我就把你送去郾城,好不好……”

我迷迷糊糊“嗯”了几声。

他好像又说:“阿翦,到了郾城你就专心养病。说不定这几日,京都那边就会传消息……”

后面是什么,我便听不清了。

我开始长长久久地做梦,那些梦毫无章法,七零八碎,或嗔或癫,亦真亦幻,全都是故人,将我这倥偬一生如走马灯般回顾了个遍。

我姓赵名翦,是卫国公赵澜郴庶出的小女儿。我爹在子嗣上福泽实在不厚,除去上头还有位正妻姜氏所生的长兄,便只有我了,大约也有姜氏管得太严的缘故——除我娘外,他就没纳过任何姬妾。

我娘本是个通房丫头,几乎是伴着我爹长大的,听说姜氏刚进门那会儿爱喝醋,我娘在她眼皮子底下过得战战兢兢,后来怀了我,我娘来到她跟前儿扑通一声跪下,央她留下腹中孩儿。姜氏既不赶她也不扶她,面色阴沉一声不吭坐了足足半炷香,随后去书房大闹了一场,具体闹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这事最后居然以我娘被纳为侧室作结。

万幸我是个女儿,少了许多无谓的争斗。可惜我娘也没什么享福的命,我还未满四岁她便郁郁而终了。姜氏对我自然算不得亲善,父亲大约是为了图个清静,便将我送至衡州祖父处。

祖父一辈子是个不得志的小武官,兵书背得一套一套的,真的战场却一次也没上过,最大的心愿是披上盔甲干翻北凉和梁国那帮狗崽子。奈何我爹从小偏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孱弱书生样儿,子承父愿这事儿也无望。

他见我在上树掏窝下河叉鱼遛马打鸟翻墙探洞之事上颇有造诣,又屡教不改之后,终于拍了拍我结实的小身板儿,叹道:“是个学武的料子。”

于是我乐颠颠儿扔掉手上绣了一半的花样子,跟着他们那帮糙老汉耍起了刀枪剑戟,唉,美中不足的是祖父他每天要抽查兵书,背不出来还得关在房里跟着我祖母绣花,比打手心儿还叫我受罪。

这样没心没肺地长到十四岁后,祖父祖母一起去了,我爹回衡州操办丧礼,顺便把我带回了京都。

我常常想,若是祖父母还活着,给我在衡州寻了个不错的夫家,我一辈子不回京都不上战场,生两三个娃,满身的武艺就用来拿棍棒吓唬吓唬小孩儿,好像也挺美的。

梦若只做到这儿,毫无疑问,是个美梦。

【作者题外话】:本文是双视角哦,每章开头会标明此章是谁的视角~请不要因此弃文5555

以及新人厚着脸皮求大家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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