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是客厅,放眼望去屋里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坐”粗重的声音示意面前勉强称得上是乡村复古风的沙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用卡其色繁复花纹的毯子盖着,看不清原来的样貌,虽然并不富裕,也还算得上干净温馨。
几人也没推辞,分别找了个位置坐下去,沙发特别软,老旧的弹簧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怀抱一样把人包裹起来。
“没什么好招待的,来,请喝点牛奶”老妇人笑眯眯的端出三个杯子,冒着热气的牛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它们被一一摆在客人面前。
琳琳迫不及待的捧起杯子就喝,阿无还是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并没有动作,只是时不时看一眼诺达。
诺达在众人的面前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取出一个盒子,盒子是铁做的,边缘上斑斑点点的锈迹描绘着时间的痕迹,他仔细的擦拭着本来就一尘不染的盒子,走过来轻轻放在众人面前的茶几上,像对待易碎品那样小心的打开了盒子。
三人把目光投向盒子里,红色的丝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枚祖母绿的戒指,中世纪的镶嵌工艺,很有地中海风格,金应该是老金,颜色并不是很纯,里里外外都透露出一股子年代感。
诺达看着那枚戒指神情恍惚的陷入回忆,“我进荷西家做工时才不到十五岁,因为年龄小没有地方愿意雇我,美琴帮助了我,这能让我少挨哈克那个酒鬼的毒打。”
身后站着的老妇人拿出手巾捂着嘴别过脸,众人心里都清楚酒鬼哈克就是老妇人的丈夫,也就是诺达的父亲,在他的暴虐下这对苦命的母子过得有多么艰辛,好在他们已经脱离出来,干净的屋子和老妇人脸上的笑可以证明,虽然不知道哈克去哪了,但是真心替他们感到高兴。
“因为年龄小,美琴就经常照顾我,挨骂时候安慰我,偷偷给我糖吃,她像姐姐一样温暖善良的对待我,特别是那件事···”诺达看向戒指,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村里派人来报信,说我的妈妈,被哈克打得奄奄一息,哈克要钱,不给就继续打她,村里人怕出人命就派人来找我”
老妇人走到诺达身边,诺达伸手揽住她,“我当时害怕极了,每个月的工钱都会托人捎回去,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哈克一定是拿钱去买酒喝,但他还觉得不够,那个贪得无厌的吸血鬼!我心里担心妈妈于是躲起来哭,美琴知道了给了我这个戒指,叫我拿去换钱救人,我知道这个是女主人的东西,以前看到过她戴着出门,美琴偷出来给我一旦被发现了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惩罚。”
诺达眼神闪烁,“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我带着戒指一路哭着跑回家,哈克看到戒指就要抢,我不给让他放了妈妈带着戒指离开我们的家,他狂笑着一直打她,用酒瓶子砸她的头踩在她身上撕扯她的头发,我忍不下去了就上前和他打,可是我太小了根本打不过只能往外面逃,他拎着酒瓶追出来,嘴里都是难听的脏话,天太黑看不见,我很害怕拼命逃,钻进烂泥的田地里,哈克也醉醺醺的追进来,一定是上帝惩罚他,让他一跤摔在石头上,脑袋开了花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停顿了一下诺达继续道,“第二天我就回去荷西家,哈克连葬礼都没有破草席一卷草草埋了,村里没有人多说一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恶棍这是他罪有应得,我本来要把戒指还回去的,到了荷西家才知道美琴早就被女主人吊起来打了一顿赶了出去,已经没有还回去的必要了戒指就这样留了下来,这也是美琴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了,”
“她被荷西家赶出去了?”琳琳奇怪,感觉有哪里对不上。
诺达没理而是继续说下去,“自那时起我带着对她满心牵挂继续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在走廊里擦地板,偶然偷听到荷西家的人和女主人的对话,她们说的美琴勾引男主人的话我一句都不信,但是我很高兴她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且生活得很幸福,男主人哲新是个温柔的人,他和他妻子本就是家族联姻没有爱情,他一定是厌倦了那个恶毒的大小姐才会搬出去和美琴在一起。”
这样说就可以解释那张婚纱照了,阿无心里想,在荷西·哲新哥的心中承认的妻子应该是盛美琴吧,所以他才会亲手刻上‘吾妻,美琴’这样的话。
“这份安宁在不久后也被打破了,那个恶毒的女人是不可能容忍自己的所有物变成别人的,她联合娘家人对荷西家施压,荷西家那些老东西也都是见利忘义的主,他们要一起去把哲新少爷带回来,不久哲新少爷就回来了,自此他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肯回房,不管那个毒妇用什么手段,他就是不看她一眼,她就索性把他软禁起来不让任何靠近”
“然后有一天,”诺达露出痛苦的表情,“那个毒妇不知从哪听说了美琴有了身孕,她不能忍受别人有了她丈夫的孩子,带着所有的仆人要去教训她,我不肯去,可是我知道不去就会挨打,我逃回了村子”
“你没有去报信?”阿无问。
诺达摇头,“来不及的,他们有车,而我只有两条腿,而且···逃跑的佣人被抓到就算打死警察也不会管,”
“所以你害怕了”阿无淡淡的道,没有办法责怪他,一个孩子怕死能有什么错?
“我后悔极了,”诺达捂着自己的眼睛,壮汉的指缝里有晶莹的泪水渗出,那是多么深切的悲伤和悔恨,“我偷偷去看过,那里早已人去楼空,美琴一定是又被赶走了,她无家可归的时候我没有救她,我都干了些什么!”
阿无忍不住安慰道,“她一定没有怪你”
“我知道我知道”诺达大吼起来,“一个月后传来荷西家十二口人暴毙的消息,所有人,包括佣人一个都没落下,除了消失的哲新少爷,还有我···”诺达深深的吸了口气,“上帝一定是要我带着愧疚活下去,活着赎罪,这二十来年我每时每刻不被自己的懦弱折磨,每有人提起我就重新回忆一遍,重新想起来我就是个只会逃跑的懦夫!”
“全死了”琳琳轻声唏嘘。
阿无不说话了,一室静悄悄的。
“我藏了二十几年,现在都说出来舒服多了,”诺达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看来他神经紧绷得太久,放松后人看起来一下子温和多了,他露出恳切的神色看着阿无,“你们知道美琴,她还好吗?”
“她···不太好···”阿无不想提及现在的盛美琴,让她能够让十四岁少年心中美好的映像得以保存,“我们来,就是想帮她”
“去那个地方看看吧,梅梅那尔,卡特镇港口的小渔村,美琴和哲新少爷住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你们想要的。”
诺达收起戒指,和老妇人互相搀扶着进到里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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