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之中,人烟稀少。
贩卖各式家私、布匹、大宗货物的店铺多已紧闭房屋,高挂歇业木牌。
唯有少数提供吃食与茶水的苍蝇馆子还在殷勤的营业,不过光看热闹程度也能够断定他们生意极差。
当今世道凶险,普通百姓绝大多数不愿出门,宁愿在自家睡大觉也懒得来街道上溜达。
保不齐遇见什么灾事,给自家撞上,一命呜呼可如何是好?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家里蹲,昏昏沉沉混着日子。
江文泰熟练地绕过前面一排的临街店铺,他家的鱼摊不在这里。
不过是小本买卖而已,哪里租的起店铺。
两人绕了两圈,越往里走鼻孔之中嗅到的气味就越复杂。
有腥味、鲜味、臭味、菜叶味,逐渐烘热的气体扑面而来,耳畔人声逐步的就增多,直至鼎沸。
熙熙攘攘的人堆挤在一处不大的菜市场里,大大小小的各式摊子上支着焉了吧唧的青菜、小鱼儿、葱蒜、萝卜。
虽是灾荒之年,但只要人吃五谷杂粮,这菜市场就永远不会冷清。
江文泰的父亲正在忙活着剔鱼鳞,他用一把宽背菜刀唰唰几下将一尾大青鱼的鳞片刮干净,洗了洗手,剖开鱼腹,用手轻轻一扣就将全部内脏完整的连着腔内黑皮取出。
“这内脏给您留着?”
江父问了一句,摊前的客人点头应声,他便小心的去除肠胃里的脏东西,连着鱼肉一块儿串在草根上递给客人。
往年鹤江城内粮食充足之际,可没人吃鱼的内脏。
不过到了今朝,哪家不是饥一顿饱一顿,鱼内脏也是肉,自然没有丢弃之理。
墙根子底下饿的头晕眼花那些个贱骨头,你给他一碗鱼内脏煮的粥,你看他吃不吃?
“爹!”
见江父清闲下来,江文泰喊了一声,走上前抄起水瓢舀了一勺水,给江父洗手。
“哎,仲恪也来了?”
江父今年约五十出头的年纪,体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扔进人堆里毫不出色。面色劳困,眼角灰白,瞳孔浑浊,脊梁微微佝偻。
“伯父。”李仲恪按着原身的习惯喊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眼前这处鱼摊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青砖垒成的鱼池长满了苔藓,里面几尾三四斤的大青鱼懒洋洋的模样沉在水底,时不时张嘴啃啃水草。
自李仲恪认识江文泰以来,江家父子就在这菜市场贩鱼为生。
无论是灾荒饥年还是风调雨顺的丰收时节,这鱼池永远养着这么几条大鱼。
江父卖鱼与他人不同,他既不养鱼也不从渔人手中买鱼,他都是自己亲自去鹤江城的环城河中抓鱼来卖。
十多年来,粗略估算一下,江父至少卖出去了上万条鱼。
每一条都是他起早贪黑,自个儿跑江河里摸来的。
一开始李仲恪还不信,后来有一次江文泰凌晨带着他跟着自己父亲去河里抓鱼之后,他才知道这并非谣传。
说来奇怪,这旁人抓鱼需要鱼竿、饵料、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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