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祝一大早八点多就被电话吵醒，是颜清的。

他接起电话，“什么事？”忽然回过神才发现，原来颜清早就不在房间了，昨晚回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另一张单人床上。

颜清已经在回到上海了，昨晚他们凌晨两点多了才到酒店，早上他五点就醒过来，见周兴祝睡得很沉也没好意思打扰到他，本来昨天约定就是一起见下堡合集团的杨力，今天他赶回上海去浦东见另外一家客户，并且今天虽是西方的圣诞节但也答应女朋友要一起吃晚饭，所以和客户约好上午九点见面的时间。

听完他电话里的絮絮叨叨，周兴祝把电话按了免提，眼睛依然闭着道，“好的，那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浦东那家的客户之前样品是ZOE封的样，你过去记得带套样品过去，省得来回快递确认了。”

颜清在电话里“嗯”了一下，从南京到上海的车程大概一个多小时出头，如果从公司再拿样品到浦东这来回折腾时间最少也要三个小时，颜清想了想，没打算回公司拿样品。

周兴祝挂完电话又沉沉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他再度醒过来，回笼觉反而睡出一身的疲意。

今天是西方圣诞节，街区商家林立而起的促销广告很是火热，沿街人群纷扰热闹，周兴祝甩头笑笑，感慨现在人们过洋节的热情比中国节还热闹，记得有次和某位客户聊天，说到中国七夕情人节和西方二月情人节，结果客户反驳他说，二月十四是中国情人节，七夕才是外国情人，你知道为啥吗？因为七夕国内几乎没人过，但二月十四随着商家的宣扬鼓动，成了情侣一年中最盛大的一个节日。

他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放在朋友玩笑话里他会解释几句，可放在客户身上他觉得没必要在这事上面较真。

恐怕现在很多小朋友更多是知道圣诞节的来历，反而不懂重阳节的涵义，现在年轻人能记得那些有假期的大节日诸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或者元旦，而那些传统文化里的七夕节、中元节、重阳节几乎都没什么记忆概念。

他家在浙江南部城市的一个小乡下，小时候家里过七夕节的氛围浓厚，时逢秋收栗熟豆饱之际，把刚从枝头打下来毛栗和田里拔好的毛豆裹成一锅蒸熟，上面再放点番薯土豆，晚上吃过饭后再用一个袋子装好毛栗毛豆放到门口和小伙伴们闲食，然后小伙伴们会端来几盆水，大家望着水中的月亮据说可以看到相会中的牛郎织女。

因为那时他家门口有一棵葡萄树，据说只要在葡萄藤下静静听一会儿，就能听到牛郎织女在说的悄悄话……

小时候的记忆大多快乐简单，一个小弹弓，一个小风车，或者一个木质的滑板车就能玩上好几个暑假，虽然物质并不算太富足，但小小的心很容易满足，没什么特别大的烦恼。

那时最大的失落感大概就是看着天上闪烁如小星星的飞机，一点点消失在黑暗的云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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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年纪大身体机能跟着退化，不到三十岁前要是喝酒宿醉第二天还能满满鸡血，眼见四十打头的年纪，稍微喝点酒第二天胃部还翻卷着烧灼感，于是周兴祝沿街找了一家混沌店，点一碗小混沌和一屉小笼包便坐了下来。

北方混沌和南方相差甚远，江浙沪地区是南北饮食文化交融之地，开混沌铺多是北方商客，久而久之混沌形和味都近似北方的风格，不同于老家那种皮薄纯肉馅料细腻的样式，现在能吃到混沌反而有种饺子的口感，皮厚个头大，还有夹杂水饺似的各个口味馅料，一口下去既没有南方混沌该有的细腻感，也没有馅料那种单一纯味的清香。

他小时候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街弄巷口流动馄饨担“笃、笃、笃”的敲梆声，薄如纸片的馄饨皮用竹片挑上一点肉糜，然后两头一叠一捏再按紧，混沌就成型了，放入清水锅里翻滚几十秒，捞出后加以灶火汤水，撒上点葱花蛋皮，味道清甜回甘，吃完一碗就是满腹的温热清爽，余味撩人。

所以南北人的差异主要还是体现在了饮食文化上，他不喜欢吃辣口味的东西，纯南方人的饮食习惯就是清淡，时常去重庆成都客户总喜欢带着他吃据传惊艳无比的十八宫格火锅，各种麻辣香辣鲜辣的味道在嘴里串成一条火龙，从嘴里下去绕过喉咙胃部再直达整个身体末端，确实很惊艳，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平日各种重口味的东西吃多了，偶尔吃些清淡的东西反而能打动味蕾。

平时习惯又忙又赶的行程，吃饭极少能细嚼慢咽，大多是囫囵吞枣，一碗小混沌和小笼包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吃完后他抽了点纸巾擦擦嘴巴，付完款之后便出门打了两车，直奔另一个工地总包的建筑公司。

联系上客户经理后，他到达目的地，随着客户经理的引领，他上了办公十六的位置，刚到办公区看到看到项目负责人还在开会，对接的项目经理从办公室出来接待他，“您好，是言祝公司的周总对吧？我是王申，是这次浦西GU商场的项目经理，郝经理这边马上可以结束，我先带您到办公室吧？”

周兴祝和王申客套了一番，从他口中大概了解项目的内容，郝双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也是之前和他对接过的，大概图纸以及产品内容有简单过一下，这一次他主要是来商谈加工安装的细节，只要这个敲定的话，后续的工作他就要和眼前这位的王申经理对接。

两人在会议室聊没多久，郝爽便从外面走进来，是个三十五左右的女人，妆容干净简单，穿着简式西装，打扮很OL，十二月的天脚上还踩着一双明黄色的高跟单鞋，刚进办公室她就直接把之前周兴祝供货给她的样板段摆在桌上。

简单介绍过项目后，她直接进入主题，“这个样板是没问题，是我们要的效果，图纸上次我们有简单沟通过，刚好今天设计在公司，我让他过来一趟，我们可以再沟通一下，这次做的三款艺术装置……你们报的价格，固定方式是做吊装还是拉槽的呢？”

周兴祝拿出备份的图纸，将图纸彩页展开，指着图纸其中一部分说道，“这个你看弯弯绕绕，做拉槽的方案肯定实现不了，到时候肯定是做点式吊装，吊装做起来也方便，毕竟这个围边的部分又不打灯对吧？不打灯的话做拉槽效果也没什么意义。”

言祝工厂的配套主要是以艺术装饰为主，其中材料包涵比较冷门新型的Acrylic、金属、塑胶、木质结构等类材质的拼装，而他们主要配套装饰建筑以及设计或者广告展览等类公司的业务，因为这几年主攻设计和建筑方向，倒能砍掉一些小金额比例的客户，不至于两头忙得抓不好。

听完他的建议，郝双静了片刻，“那这样，设计师在过来的路上，这个方案需要再好好讨论一下，然后我们下午再定合同，你看行吧。”

“可以，没问题。”

周兴祝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敲定这个项目，自然没有别的意见，一次性沟通好总比后续还一来一去浪费功夫的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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